"臣,熊廷弼,叩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朱紅色的宮門緩緩開啟,一抹烈陽射入巍峨的宮殿,心情激動的遼東經略在司禮監掌印的引領下跪倒在暖閣中央,誠心實意的叩首道。
"熊卿家,免禮平身。"片刻之後,同樣是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在暖閣內響起,同時還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聲,尋聲望去,身著常服的年輕天子已是行至近前。
饒是熊廷弼曾深受萬曆皇帝的信任,甚至在其病榻前被委以重任,但此時心中也不免有一股熱流湧過,呼吸愈發急促。
"謝陛下。"一聲清脆的叩首聲過後,熊廷弼作勢便打算起身,卻不曾身旁的天子連連擺手,親自將其攙起,口中感慨道:"熊卿家坐鎮遼東,收拾殘局,實乃我大明的肱骨"
聞聽此話,熊廷弼心中暖意更甚,這位見慣了生死存亡的封疆大吏,深邃的眸子中竟是隱隱泛起了些許晶瑩。
此時此刻,這位封疆大吏的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愛卿久在遼東,卻不知如今局勢如何?"待到熊廷弼落座之後,同樣回到案牘後的朱由校顧不上客套,便是直截了當的追問道。
此話一出,原本有些喧囂的乾清宮暖閣瞬間便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在此起彼伏。
早在努爾哈赤於赫圖阿拉建國稱汗以前,戰爭的陰影便是籠罩在遼東大地的上方,朝廷幾乎屢戰屢敗,損兵折將。
待到努爾哈赤建國稱汗之後,其麾下的女真大軍更是攻城掠地,接連攻克了多座遼東重鎮。
如若說此前的過往還能歸咎於準備不足,那麼去年集結了九邊精銳的"薩爾滸之戰"則是徹底給朝廷敲響了警鐘。
"敢問陛下,覺得這遼東幾年可平?"不知過了多久,遼東經略沙啞的聲音終是在暖閣內響起。
出乎眾人的預料,本應對遼東局爛熟於心的熊廷弼並未即刻作答,反而是"喧賓奪主"的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聞聲,眼神殷切的朱由校便是一愣,隨即便眼神真摯的搖了搖頭,輕語道:"朕不知曉"
他雖是擁有一定的上帝視角,但這戰場本就瞬息萬變,似他這等坐鎮中樞,從未親臨戰場之人,焉敢大放厥詞?
見眼前的天子如此言說,原本已是想好了一套說辭的熊廷弼也是隨之麵露意外神色。
看樣子市井中的些許傳聞並非空穴來風,眼前天子的政治手段及帝王心術,遠比其年紀要成熟許多。
深吸了一口氣,熊廷弼不由自主的看向遼東,語氣凝重的回稟道:"敢叫陛下知曉,遼鎮建奴上馬為兵,下馬為民,且族中無論老幼皆以騎射見長,氣候已成"
停頓少許,見案牘後的天子並無異樣,熊廷弼隨即表述道:"遼東氣候嚴寒,建奴不善生產,我大明可以遼沈為根基,穩紮穩打,逐步蠶食建州女真。"
"如此至多十年,建奴便可不攻自破"言罷,熊廷弼便將目光收回,略有些試探性的看向天子。
他知曉,他的這番言論若是宣揚出去,必然會引起一番軒然大波,畢竟誰能想到他提出的法子居然是靠著大明強盛的國力"熬死"建奴。
聞言,朱由校略作思考之後,便是搖頭表示否定:"建奴雖是不善生產,但卻可通過劫掠蒙古壯大己身,此舉不妥"
儘管依著上帝視角來看,努爾哈赤窮極一生,也僅僅是想要稱霸遼東,從未謀生過入主中原的野心。
但他的接班人,眼下在大金國內尚且不算炙手可熱的四貝勒皇太極卻是雄才大略,手段非凡。
皇太極才剛剛繼位,便不顧其國內的動蕩,直接力排眾議的出征蒙古諸部並越過鴨綠江,征討朝鮮,切斷了朝廷於遼東的重要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