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過後。
望著場中仍在前仆後繼,朝著成都府發起衝鋒的士卒們,樊龍終是緩緩隱去了臉上的獰笑,察覺到了些許端倪。
就算剛剛的兒郎們在入城之後急於"打獵",但這城頭也未免太過於安靜了吧。
還有,角樓附近那麵於空中獵獵作響的日月軍旗為何遲遲屹立不倒,他不是早已叮囑過,登上城頭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旌旗砍倒嗎?!
"停止衝鋒!"
"弓弩手,上前放箭!"
遲疑片刻,樊龍強忍住內心親自上前勘察的衝動,轉而朝著身旁前仆後繼的狼兵們呼喝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成都府遍地是黃金"的誘惑過大,亦或者戰場中過於嘈雜,戰場中的狼兵們仍是在源源不斷的朝著成都府發起衝鋒。
直至樊龍親自手起刀落,砍倒了幾名狼兵之後,狂熱的隊伍方才逐漸放緩了腳步,作壁上觀多時的弓弩手們也重新拉起手中弓弩,按照樊龍的吩咐,驚疑不定的朝著頭頂的城垛射去。
"啊!"
麵麵相覷之下,官兵們吃痛的吼叫聲於城頭上響起,引得樊龍暴跳如雷,臉龐上的刀疤為之扭曲。
"放箭!"
"再放箭!"
這些漢人果然陰險狡詐,居然營造出了落荒而逃的假象,將不明真相的永寧狼兵哄騙至城頭,再利用狹窄的地形,將其斬殺!
待到破城之後,他定然要當眾將城頭領兵的武將抽筋扒皮,好叫人知曉"戲耍"他樊龍的下場!
鋪天蓋地的箭雨中,樊龍眼神如刀。
城外三裡,被諸多軍將所簇擁著的"梁王"奢崇明已是漸漸隱去了臉上的獰笑,轉而陰晴不定的盯著重新爆發了喊殺聲的成都城頭。
從今日清晨開始,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任憑麾下的狼兵們前仆後繼,但搖搖欲墜多時的成都卻始終屹立不倒。
就在剛剛,他分明清楚的瞧見,自己麾下驍勇善戰的精銳們已是在盾車及雲梯的幫助下,有驚無險的登上了成都城頭,卻又受限於狹窄的地形,被退無可退的官兵們重新趕了下來。
這官兵兵刃甲胄精良,火炮凶猛也就罷了,為何連性子都變得如此悍勇,居然能夠跟他麾下的精銳們打的有來有回?
沉默不語間,緩坡之上的氣氛便是變得有些凝重,誰也不敢率先打破這令人不安的沉默。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己方前幾日的"淺嘗輒止"本就令高漲的氣勢有所衰落,如若今日再無法順利攻克成都,就算在兵力上依舊享有足夠的優勢,隻怕也難以奠定勝局呐。
倘若這局勢始終僵持不下,自己又該拿什麼應對官兵後續源源不斷的援軍,又該如何在這川中立足?
更何況,如若自己傷亡過於慘重,即便如願奪下了成都府,隻怕也會淪為其餘土司的"獵物"。
絕不能如此被動,他還是要想個法子。
"梁王,不若再堅持片刻。"像是猜到了奢崇明心中所想,就在其內心左右不定的時候,心腹大將羅乾象的聲音便在耳畔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