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退敵之策,本將倒是稍有眉目。"儘管秦良玉的聲音稱不上洪亮,但在鴉雀無聲的官廳中,仍是清晰無誤的傳入了眾人的耳畔中。
"還請秦淑人賜教。"聞言,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先是一愣,旋即便一臉激動的追問道。
儘管在"土木堡之變"過後,大明便是漸漸形成了"以文抑武"的風氣,尤其似這等戰事謀略向來由文官們製定,不容武將置喙。
但麵對著大名鼎鼎的秦良玉,朱燮元心中卻並沒有半點芥蒂,官廳中餘下文官們也是紛紛側目而視,表情很是殷切。
"敢問藩台大人,可知否當下西南局勢?"稍作沉吟之後,一臉堅毅的秦良玉便是緩緩開口,但卻並沒有直接回應朱燮元的問題,反倒是重新拋出了一個疑問。
"這?"也許是沒有料到秦良玉會有如此,一向鎮定自若的朱燮元不由得微微一愣,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還請秦淑人不吝賜教"
自從"梁王"奢崇明率領著麾下的永寧大軍兵臨城下之後,他們成都府便是音訊斷絕至今,對於當下西南局勢可謂是一頭霧水。
"永寧奢氏素有反心,賊酋奢崇明於六月底趁夜色血洗瀘州之後,便是兵分兩路。"
"一路由奢崇明親自領兵,沿著納溪逆流而上,兵臨成都。"
"一路由其子奢寅摔落,順流而下兵臨敘州府。"
在官廳諸多文武官員的注視下,身材高大的秦良玉緩緩起身,行至官廳中央擺放的沙盤附近,盯著上麵的輿圖侃侃而談。
"成都乃是四川精華所在,曆來被土司所覬覦;至於那敘州府乃是四川門戶,扼守貴州及雲南的交通樞紐,永寧奢氏有此圖謀,也在情理之中。"沉默半晌,四川總兵林兆鼎憂心忡忡的聲音便於官廳內響起。
早在永寧奢氏領兵叛亂的消息傳至成都之初,他便與巡撫徐可求,左布政使朱燮元等人鑽研過永寧奢氏的進軍路線。
但得到的答案,卻是令他們如墜冰窖。
敘州府雖是四川門戶,由四川布政司直接控製,但因為毗鄰永寧奢氏轄地的緣故,境內勢力錯綜複雜。
以永寧奢氏兵不血刃便拿下瀘州城的戰績來看,隻怕對於敘州府也多有謀劃,極有可能順利拿下這座四川門戶,徹底打通貫穿貴州及雲南的交通樞紐。
"諸位大人怕是還不知曉,敘州府屹立至今,仍沒有落入永寧奢氏的囊中。"迎著朱燮元不敢置信的眼神,石柱宣慰使秦良玉緩緩隱去了嘴角的淡笑,扭頭看向敘州府所在的方向,臉上滿是敬佩之色。
"什麼?!敘州府還沒有淪陷?!"
"敘州府兵力不過數千,這怎麼可能?!"
"永寧奢氏內訌了?!"
隻片刻,各式各樣的議論聲便於官廳中炸響,一位位往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官員們紛紛麵露驚駭之色,就連坐在上首的四川巡撫徐可求也是驟然起身,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相比較周遭嘩然一片的同僚,他多多少少知曉些許"內情",瞬間便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是新任知府洪承疇的緣故?"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四川巡撫徐可求哆哆嗦嗦的追問道,眼神驚疑不定。
昔日洪承疇剛剛到任敘州府的時候,他並沒有將這位"失勢"的京官放在心上,畢竟似洪承疇這般得罪了上官,繼而由前途一片光明的京官,被明升暗降"發配"至西南的官員不知凡幾。
但是當洪承疇派遣親兵前來成都巡撫衙門麵見,並且拿出了一封加蓋了司禮監"印章"的書信之後,他便是徹底改變了對於洪承疇的看法。
那封書信內容的內容並不複雜,前後攏共不過幾十個字眼,無非是希望他這位四川巡撫能夠多多"照看"洪承疇這位新任的敘州知府。
拉關係這件事,在如今的大明早已司空見慣,畢竟誰沒有幾個同窗好友?但卻架不住洪承疇的這封書信是由當今天子親自所書。
正因如此,他方才對洪承疇於敘州府"招兵買馬"的行為予以默認,甚至還主動為其提供錢糧和火炮。
如今來看,或許正是自己的默許和縱容,卻間接導致了敘州府屹立至今?
"巡撫大人所言不差,"聞言,秦良玉便是輕輕頷首,揚聲道:"仰仗於洪大人的臨危不亂,及至本將領兵抵達成都之前,敘州府依舊屹立不倒。"
儘管她已是聽說,自洪承疇到任以來,便是不遺餘力的招兵買馬,並且還在瀘州淪陷之後,強行疏散各縣城的百姓們,將青壯精銳儘數集中到敘州府。
但奢寅麾下終究有數千永寧精銳壓陣,且不斷有周邊的夷人趕來投奔,兵力遠勝於音訊斷絕的敘州府。
如此不利的局麵下,這敘州府仍能堅持至今,足以說明其知府洪承疇本事了。
"敘州府乃是四川門戶,隻要敘州一日不丟,貴州,雲南等地的土司們便不敢輕舉妄動。"
"假以時日,隻要我朝廷大軍趕到,賊酋奢崇明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劇烈的喘息聲中,四川總兵林兆鼎興奮之下,竟是忘記了早已負傷的右臂,直接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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