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八,成都府。
雖然自敘州府而來的捷報已是傳回多日,但偌大的成都府仍是處於一片狂歡中,戰爭所帶來的陰影早已消失的煙消雲散。
儘管對朝廷的王師抱有絕對的信心,但當"永寧叛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成都的時候,城中的文官武將們仍是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尤其是城中上了年紀的百姓們更是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捷報"乃是弄虛作假。
畢竟儘管時隔二十餘年,但那場波及整個四川的"播州之役"仍是曆曆在目,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忘卻的記憶。
彼時的大明正值巔峰,麵對著起兵叛亂的播州土司楊應龍,尚且征調了五省官兵,動員了十數萬官兵,且前後耗時四年之久方才將其平定。
現如今,朝廷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便將賊首奢崇明平定,全殲其麾下叛軍?
此等戰果,未免有些過於荒謬了。
隻是隨著一封封詳細的軍報被傳回成都,以及諸多平日裡對朝廷召令熟視無睹的土司們紛紛主動前來成都府覲見之後,成都府的軍民百姓們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朝廷這一次,真的僅僅用時兩個月,便擊潰了犯上作亂的永寧叛軍。
卯時三刻,稀薄的晨霧尚且籠罩在恢弘的成都府城上方,空氣中還充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的北城外便是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放眼望去,這群不速之客儘皆身著黑袍,腰間配著一柄長刀,神情頗為冷峻,對於迎麵而來的守城士卒們也是毫不畏懼。
更令城門外百姓嘖嘖稱奇的是,往日裡趾高氣揚的守城士卒們麵對著這群騎士竟是全然沒有了脾氣,態度謙卑到了極點。
簡單的攀談過後,為首的騎士便是收回了堪合,並麵無表情的領著後方的騎士們拍馬揚鞭,直奔位於府城正中央的蜀王府而去。
此時府城中興建於洪武十五年的蜀王府一改往日"人煙稀少"的冷清模樣,外間密密麻麻分布著數百名刀劍出鞘的士卒。
有懂行的百姓已是認出,這群嚴陣以待的士卒們並非王府中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而是前不久才剛剛馳援成都,乃至於與永寧叛軍正麵搏殺的白杆軍士卒們。
對於這群身著甲胄,滿臉肅殺的白杆軍士卒,一路疾馳而來的騎士們也收起了眼中的輕視,轉而主動翻身下馬,並將懷中堪合遞交。
待到核查無誤之後,這群騎士方才被"放行",大步邁入這座以南京故宮為藍本,僅僅在形製規格上略遜於紫禁城的蜀王府。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蕭瑟的秋風之下,這群騎士身著的黑袍也在隨風搖曳,隱隱露出裡麵的飛魚服。
"徐巡撫,爾等這是在作甚?!"
燈火通明的承運殿內,一襲華服的蜀王朱奉銓麵色慍怒,略有些不滿的盯著眼前滿臉苦澀的四川巡撫徐可求及石柱宣慰使秦良玉等人。
在蜀王朱奉銓身旁,則是麵容與其有五分相似,如今年過四旬的蜀王世子朱至澍。
相比較勉強還算能夠保持鎮定的蜀王,這位前幾年才剛剛被正式冊封的蜀王士子則麵容扭曲,眼神很是冰冷,喉嚨不斷上下聳動,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王爺稍安勿躁,"回首看向身後緊閉的殿門,身著緋袍的四川巡撫徐可求主動上前一步,澀聲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他雖是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但身份地位也難以與眼前的宗室藩王相比擬。
"奉命行事?放屁!"
未等蜀王朱奉銓做聲,麵色不忿的蜀王世子便氣急敗壞的咆哮道,神情愈發激動。
"爾等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朝廷法度,竟敢於王府放肆?!"
也許是囂張跋扈慣了,麵色陰鬱的蜀王世子竟是對前不久才剛剛立下赫赫戰功的四川巡撫沒有半點敬意,態度很是倨傲。
聽得此話,饒是一向好脾氣的秦良玉也皺起了眉頭,心道這蜀王世子好大的架子。
"殿下,"儘管心中不喜,但四川巡撫徐可求仍是耐著性子,準備出言說些什麼,卻不曾想耳畔旁突然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吱呀。
略有些嘈雜的宮殿中,緊閉多時的殿門被緩緩推開,一縷秋風順著縫隙吹進了宮殿中,使得殿中的溫度為之下降了些許。
眼瞅著突然闖入殿中的一群不速之客,上首的蜀王朱奉銓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隨之微微眯起了眼睛,但其身旁的長子卻愈發驚怒:"放肆,誰讓你們進來的!"
沒有理會耳畔旁如驚雷般炸響的咆哮聲,這群身著黑袍的不速之客略微適應了一下殿內的環境之後,便朝著同樣麵色有些驚惶不定的四川巡撫徐可求及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微微躬身,以表心中敬意。
見狀,多多少少猜到這群"不速之客"身份的徐可求等人也是點頭還禮,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老朱家的家事,還是交由他們自家人處置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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