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琦回來了嗎?”郗遐單手搖晃著茶杯,略笑道“都是些陳年小事,我自然不會重提,不過多年未見還甚是想念。”
郗遐年少時曾經養過一條黑狗,因為曾與盧琦不睦,盧琦懷恨在心,便毒殺了那條黑狗,還將其扔進枯井裡,當郗遐發現後,他卻離開了洛陽,此事也不了了之。
賀曇坐在一邊耐心聽了一會兒,他們三人說的基本都是兒時趣事,不過盧琛都是隻言片語敷衍過去,眉宇間透著一絲憂鬱,話鋒忽轉,“我來洛陽前偶遇到道儒(崔意字),沒想到他竟攜著友人四處遊山玩水,看似是要踏上尋仙問道之路。”
“哈哈哈!”郗遐肆意笑起來,趴在賀曇肩頭道“他分明是在躲著你,知曉賀兄來到洛陽,借故遠遊去了。”
賀曇苦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道“郗兄說笑了。”
“世道哥哥,我都有些餓了。”雨輕對著傅暢低語著,肚子咕咕叫,好難受。
傅暢皺了皺眉,顯然他們都忘記了用飯的時間,便開口道“祖兄,該開筵了吧。”
“對,我一時高興差點忘了,我還特意準備了幾壇好酒,今日大家不醉不歸。”祖渙起身,左手挽著盧琛,右手挽著劉演,其餘人跟著他們朝瞻月樓走去。
瞻月樓二層上,陳設雅致,幔簾隨風飄蕩,臨窗各放一盆蘭草,裡麵早已設了好幾桌,珍饈美酒應有儘有,婢女們一一為他們斟酒,時不時還有婢女提著食盒上樓,一時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射覆酒令劃拳之類,一眾公子好不歡喜。
雨輕把衛玠往外邊擠了擠,然後靠著陸玩坐下,打趣幾句,偶爾朝窗外望去,不遠處有一荷花池,僅剩一些枯荷漂浮在水麵,臨近一帶的竹林掩映著假山,亭榭樓台,錯落有致。
夜幕降臨,已有一盞盞的火光從延綿的院落間亮起來,燈火閃爍,那光暈時而呈深紅色,時而變成暗紅色。
遊廊間幾名婢女正提著食盒往瞻月樓去,夜風刮著,吹動她們的衣裙,也吹動了燈罩裡暗黃略紅色的火苗,讓那一抹燈火飄曳著,走在最前麵的婢女腳步略停下,回身對著後麵提食盒的婢女說著些什麼,然後她便提著燈籠匆匆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這婢女沿著遊廊穿過西廂房,然後拐彎直接走向正房,那是祖逖的臥房,他還未歸,房內卻隱約有微弱的火光,隔著薄薄的窗戶紙,她看到幾個晃動著的人影,似乎正在房內翻找著什麼,她大驚失色,急著後退,卻不想撞到欄杆,發出輕微的聲音。
從房內瞬間跳出來一個人影,婢女剛要喊叫,那人立時捂住她的口,拿起短刀朝她脖頸一刺,她就無聲倒下。在對麵回廊上巡視的家仆舉高燈籠,大叫一聲“有刺客,快來人啊!”
屋內剩下的幾個黑衣人翻找無果,速速躍欄而走。
早有小廝爬上瞻月樓稟告此事。祖渙麵色一沉,當即摔了酒盞,冷笑道“竟然有膽闖進來,就彆怪我痛下殺手!”然後命小廝速取流螢劍來,傅暢和郗遐也隨他急忙下樓去。
“子諒兄,你留下來陪著他們。”劉演皺眉看了看這些人,多半是不會武功的,有些不放心,下樓前還叮囑了他們幾句。
火把燃起,祖家護院數十人蜂擁而上,五名蒙麵黑衣人已知退無可退,相互點頭示意,速速分散開來,東南西北各自攻破。
其中一名黑衣大漢手持軟鞕用力抽打身前的護院,如長蛇一般卷住對方的長矛,雙臂發力,長矛瞬間被甩飛,再揮動其鞭尾狠狠攻擊對方的小腿和腳踝,護院慘叫摔倒。
又一名護院掄著長矛喊殺上來,大約四五米長的軟鞭迎風舞動起來呼呼作響,破空之聲令人膽寒,護院偏頭躍起躲過這一鞭子,直接刺向那人的腕臂。
誰知那人急忙抽回鞭子,稍稍閃身,軟鞭陡然甩過去纏住了那護院的腰身,護院猶如陀螺一般在半空中旋轉許多圈,緊接著便被砸向東邊的幾名護院,數人相繼倒地。
“這鞭子揮的不錯!”郗遐雙叉抱臂,笑道“不過速度嘛,還是太慢了。”
傅暢和他並肩站立一旁,喃喃道“我看西邊那人的短刀使的更靈活些,倒是有些意思。”
那個使短刃的黑衣人輕功了得,輕輕一躍,跳到一護院身後,穩穩落地,就著落地時的緩衝蹲下,揮刀向那護院的小腿刺去,手腕一轉,以刀尖點地,當作支點,身體倒立起來,雙腿來回抽踢,瞬間就是一波連環腿踢傷多名護院。
這時軟鞭淩空抽擊而來,將一護院狠狠摔向祖渙,祖渙皺緊眉頭,身形一動,就見那名護院被砸到石柱上,鮮血四濺,當即斃命。
再聽那人口中不迭罵道“該死的石短腿,敢坑騙老子,等出去後,把他的臉抽開花!”
另一名黑衣人點頭應道“看眼前這幾個小兔崽子就不好對付,咱們可得悠著點!”
樓上的窗戶口鑽出幾個小腦袋,衛玠凝神俯視著揮動鞭子的那人,沉思一會,偏頭問盧琛“他們算是厲害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