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奔波勞累讓郗遐一夜無夢,次日天明,他洗漱後,用了早飯,便走至院中。
望見雨輕仍是穿著一身男裝,一臉悅色的朝他走來,笑道“郗遐,我已經來臨淄好多日子了,對這裡的街市甚是熟悉,可以給你當個向導,介紹幾家好吃的飯館子。”
“那也好。”郗遐走近她,調皮的伸手拽了拽她的逍遙巾飄帶,玩笑道“你帶路,你請客。”
雨輕含笑著從衣袖裡掏出一串銅錢,開口道“你看,這就是我們的飯錢了。”
“你未免太過吝嗇了。”郗遐故作不滿,問道“雨輕,這就是你的誠意嗎?”
雨輕搖搖頭,捉住他的手,把那串銅錢放進他手心裡,笑道“這些足夠了,你放心,今日的午飯包你滿意。”
其實郗遐身上很少帶錢,平日裡都是由阿九去付賬,對於銅錢,更是從未用過,就連碎金子都很少用的,這些士族子弟大都揮金如土,對錢根本沒有太多的概念。
此刻郗遐看著這些銅錢,不由得苦笑道“阿九的月錢也不止這些啊。”
“郗遐,今日我們花最少的錢去吃最美味的東西。”雨輕淡淡笑道“你知道老饕都愛去哪裡尋找美食嗎?”
郗遐皺眉,不知何為老饕。
“蒼蠅館子。”雨輕嗬嗬笑起來,然後快步向府門口走去。
郗遐心中頓生莫名的好奇感,大步跟了上去,與她同乘一輛牛車。
阿九和青奴則待在左宅,因為所去的地方不算寬敞,容不下太多人,白白讓他們餓著肚子也不好,還不如留在左宅休息。
牛車轆轆,行駛在臨淄城街上,車簾不時被風吹動著,雨輕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碰到了兩個熟人,正是龐敬和蔡攸哲,原來他們正在看街頭雜技。
隻見那表演者正用頭頂杆,走動間杆穩穩的立於頭上,圍觀的人無不拍手叫好,還有一人在做吐火表演。
他先取火一片含在口中,隨後又取出書紙之類用口中的火噴燃,隻見不久即被全部燒儘。然而,待火熄滅,從灰燼中卻取出完好無損的書紙等物,很是神奇。
雜技,起源於先秦“奇伎戲”。秦漢稱為“角抵戲”,東漢時期定名為“百戲”。
到魏晉時期還會有來自西域、天竺等地的雜技表演,皇宮宴席之上常常會有這些百戲表演,在這個動蕩悲愁的時期,算是增添了些許生活的趣味。
“龐兄,真巧啊。”雨輕下了牛車,走至龐敬身前,又偏頭望了一眼蔡攸哲,不禁貼著龐敬的耳邊笑問道“怎麼不見蔡兄的那兩名侍妾?”
龐敬含笑搖頭,“蔡兄又有新歡了——”
話音未落,卻見郗遐也走了過來,龐敬微怔,然後小聲問雨輕,“崔兄不是回清河去了,那這位又是何人?”
“你應該就是來自荊州襄陽的龐敬吧?”郗遐瞥了他一眼,直接問道。
龐敬點頭,又趕忙施了一禮。
沒想到郗遐此時提高了音嗓,笑嗔道“蔡兄,這雜技好看嗎?”
蔡攸哲轉過身來,麵露喜色,疾步走過來,嗬嗬笑道“什麼風把季鈺也吹來了?”
郗遐早在洛陽的金穀園見過他幾次麵,有一回石崇在宴席上甚為開懷,當即贈與蔡攸哲兩名侍婢,也就是桃枝和桃葉。
“蔡兄又是為何來臨淄啊?”郗遐微笑問道。
蔡攸哲把目光投向龐敬,嘻嘻笑道“龐兄心中苦悶,作為他的好友,隻能陪著他出來遊山玩水了。”
郗遐哈哈一笑,不再多問。
“龐兄,蔡兄,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雨輕提議道,然後望向前麵不遠處的一家小食肆,“今日我請客。”
龐敬和蔡攸哲相視一笑,點點頭。
“苦哉。”郗遐靠近她,悄悄問道“雨輕,你確定就拿這一串錢來請他們吃飯?”
雨輕白了他一眼,也不做太多解釋,直接帶著龐敬他們朝前麵走去,郗遐無奈的搖搖頭,慢步走在後麵。
當走到那家小食肆門前,雨輕停足,蔡攸哲不解,龐敬卻側身看了一眼這家小的不能再小的食肆,愕然道“莫不是我們要在這裡用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