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雲渠狀似埋怨的話,祝太傅額間冷汗隱隱冒出“不……我、為父也是心疼你的,隻是先前鄧氏慘死,安姐兒又鬨得厲害,我便一時鬼迷心竅,將鄧氏的死算在了你的頭上……事後想來當真懊悔不已,第二日就忙派了侍衛去瞧你,幸而你並未被傷。”
“不是父親派他來瞧我死沒死的麼?”
“當然不是!那三十人沒回來時,我便猜測你無事,心下慶幸不已,第二日派侍衛去便是確認我心中所想,好莫叫我愧疚難安。”祝太傅緩了一口氣,聲音儘量保持平靜。
雲渠入他書房如無人之境,想也是又如那夜去芷蘭院一般迷倒下人。
還有陸一在外守著,現在的他,叫天天不應,隻怕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
“父親知錯就改,我自不會心存芥蒂。”雲渠柔聲開口。
感覺到肩上加重的力道,祝太傅強忍痛意開口“渠姐兒你放心,為父早便知錯,日後定謹記為父之責,好生待你!”
“上次父親也是這般保證。”雲渠道,“可據我所知,這兩日父親皆宿在前院,並未去看母親。”
“為父隻是擔憂你安危啊。”祝太傅解釋,“你遇刺那兩日,我都照顧著你母親,隻是後來實在放心不下,又怕你母親見了追問,這才避開她來了前院,並非我刻意冷落你母親。”
“這樣麼?”
“自然如此!”
雲渠點點頭“隻是父親日後可莫要如此作為了,你忽冷忽熱,難過的便是母親,我不願母親鬱鬱寡歡。”
“你且放心,日後我必待你母親更貼心三分。”
雲渠鬆了口氣“父親寬宏,我放心極了,此事便就此揭過。”
祝太傅也暗暗鬆了口氣,斟酌問道“那這三十人……”
雲渠貼心接話“父親養家不易,這三十人我便替您養著,也好為您分擔。”
祝太傅眼神暗了一瞬,卻隻能順勢點頭。
這樣明晃晃的把柄在雲渠手中,他日後行事都得掂量再三,更可能飽受掣肘。
雲渠低頭看著他,輕聲開口“也望父親日後三思而行,莫要鬨得至親無顏相見的地步,否則我會很難過。”
“……日後我行事必定斟酌再三。”
“那便好,我會監督父親,叫你早日成為顧家有為又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祝太傅臉色又青。
“……好。”
“不過我可原諒父親刺殺之舉,卻不能替護國寺原諒您縱火之行。”雲渠話頭一轉,“幸而寺內無人傷亡,隻是房屋損毀了些,父親便捐獻白銀一千兩,以做寺內修繕之用吧。”
聽到這麼多錢,祝太傅眉頭緊皺“不過叫他們轉移視線,未想竟損毀那麼多麼?成事不足——”
“父親莫不是想要了他們的命,送給護國寺有個交代?”雲渠直接問他。
“不可麼?他們行事過激,自該——”
“當然不可。”雲渠淡聲打斷他,“他們聽命行事,該為此負責的是父親。”
“可……”
“父親不願麼?”
肩上的力道又加重許多,疼得祝太傅額角冷汗又冒了出來“捐!我這就叫管家去支錢。”
“不必勞煩管家,稍後我自會去支。”
現在公中銀子都是祝太傅私庫而來,她待會兒直接去公中就是。
“……好。”
達到目的,雲渠也無意逗留,收回手退後一步,福身告退“便不打擾父親,雲渠告退。”
肩上鐵鉗般的桎梏終於消失,祝太傅下意識動了動,卻立即倒吸一口冷氣,疼得臉皮都抽動了一下。
“你……你慢走。”
他看向雲渠的眼神終於帶上了一絲驚懼與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