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並未堅持多久,沒被審幾把就賣了祝太傅,直言後者曾以官位威脅他用旁的死囚換下鄧姨娘。
大理寺直接將結果上報給了正元帝。
彼時早朝未散,金碧輝煌又異常肅穆的金鑾殿上,百官都聽了個真切。
禦史中丞氣怒不已“蔑視律法!以權謀私!祝太傅與順天府尹狼狽為奸,臣懇請皇上從嚴處置!”
鎮北侯則對大理寺卿道“威逼利誘總有證據所在,若僅憑許正一麵之詞,恐難定罪。”
“天底下還有第二個舍不得鄧氏赴死的人麼?”杜學士冷聲接話,“一個出身不堪的女子,無父無母無兄無姊,若非祝太傅美色當頭包庇於她,難不成還是她那剛及笄的女兒本事通天保下生母麼?”
“杜學士博古通今,不知斷案皆憑證,而非憑空臆測麼?”
“合理的推測亦為斷案之需,已有許正供詞在前,鄧氏亦為人證,大理寺定罪何錯之有?反倒是鎮北侯一意為女婿爭辯,妄圖混淆此案,其心可誅!”
鎮北侯畢竟是武將,嘴皮子比不過文官,隻能定聲開口“本侯女婿為夫為父或許一言難儘,但他為官清正,絕不會知法犯法,以權謀私!”
杜學士嗤笑一聲。
“行了。”上首的正元帝捏了捏眉心,“不知諸位愛卿如何看?”
聞言,底下以杜學士為首一派主張嚴懲,鎮北侯一派則懷疑此案疑點重重,不可草率結案,還有禦史台又噴祝太傅為官不仁,又主張徹查此案。
正元帝沒猶豫多久就點頭開口“鎮北侯言之有理,此案尚存疑點,便命二皇子主審此案,大理寺協同深查。”
不學無術的二皇子和嚴肅公正的大理寺,這搭配令不少人眼前一黑。
大理寺卿眼前一黑再黑。
還有人鬆了口氣——至少不是穆庭和三皇子。
若真是這倆主審,太子的未來嶽父晚節不保事小,隻怕連底褲都要被扒光,甚至太子本人都要沾上一身腥。
二皇子壓根兒沒來上朝,聖旨還是禦前總管去二皇子府宣的。
而早朝上的事也漸漸傳了出去。
幾個皇子在金鑾殿上裝得人似的,對此案一言不發,私底下的小動作卻跟蜈蚣腿一樣各有各的忙。
太子的人頻頻接觸大理寺,還妄圖施壓,三皇子將太子嶽父以權謀私的消息傳得滿天飛,還百般阻撓太子的人動作。
就連四皇子在外喝酒時都直言祝太傅如此狂悖,身後必有高位之人縱容。
——若是太子有身份證號,都不必辛苦他說這麼多話了。
短短一日間,祝太傅本就狼藉的名聲臭不可聞,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奸臣禍害。
司棋擔心事態不受控製,不由問雲渠“姑娘,我們可要現在放證據?”
雲渠還坐在榻上看書,聞言道“父親才過了一日牢獄之災,太短了。”
“……”
司棋慢吞吞點頭“您說得也是,是該好好磨磨老爺性子的。”
“想來他如今還成竹在胸,覺得自己清者自清,母親定會請外祖父助他洗刷冤屈。”雲渠想了想,“這樣說也對,不過不是現在罷了。”
一日的時間,還不足以叫他認清處境,認清自己。
千鈞一發之際,危在旦夕之時,在他認定此生到頭、再無轉圜的那一刻,對他施以援手,救他於水火,如此才更刻骨銘心。
他這種惜命又極怕聲望權勢遠去之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感覺。
更不會再忘了她雲渠。
“過了這一關,他就會是我頂天立地的好父親。”她輕聲開口。
司棋重重點頭。
又是一夜月黑風高。
初冬寒風凜冽,室內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