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渠回府時天色不早,未免打擾祝母歇息,她便沒去請安,徑直回了自己院子。
司棋一邊為她卸著釵環,一邊覷著她的臉色,輕聲問道“姑娘,方才得到消息,您今日與晉王世子一同出城時正被有心人看到,短短半日間便傳了出去。”
何止是傳出去,各種猜測謠言都已經滿天飛了。
雲渠輕輕將腕間玉鐲褪下“我以為這幾日三皇子會占據大家多數視線呢。”
“三皇子出使一事縱然令人意外,但晉王世子的一舉一動也皆被有心人盯著。”司棋含蓄開口,“在外人眼中,您與他素無交集,今日忽然同行,還一起用了晚膳……朝堂與後宅都好奇得緊,難免多關注了幾分。”
“也是。”
“姑娘,您……是以為有三皇子在前擋著,不會引人注意,才應了晉王世子同行之約麼?”
“當然不是。”雲渠笑了笑,“京城裡有幾個蠢人?我怎會如此天真。”
“那您……”司棋有些擔心,“您與晉王世子有了牽扯,隻恐要招來禍端,像從前那般隱秘往來不好麼?”
“禍端?”
雲渠眉梢微挑“我與太子不睦已在明麵上,若論禍端,他帶給我的才更多,與穆庭交好,總能叫一些人顧忌幾分,從前隱秘往來,不代表今後也要隱秘往來。”
“您說得也是。”司棋想了想,順從點頭,“以晉王世子的威懾,無形中總能護著您些。”
“他的作用大著呢。”雲渠意味深長,“母親那裡,至少可保我一段時間清淨了。”
司棋恍然“您是不耐煩夫人給您相看了?也是,今日過後,恐怕沒有幾家府邸敢與您相看了。”
“不是不耐煩,隻是人選難定。”雲渠道,“一個合適的聯姻人選難遇難求,母親為我千計,挑來的人選卻非我所求。”
說到底是認知差異,她不願總與祝母唱反調,拿穆庭當個擋箭牌,總能調和她們母女關係。
雖不知道今日穆庭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竟邀她共行,但也正中她下懷。
“不過大公子都沒成婚,夫人也該先為他相看才是,哪有叫您先相看的道理。”司棋嘀咕道。
“大哥及冠後方才可定親成婚。”
祝子豐幼時體弱多病,太醫也束手無策,祝太傅夫妻便去求去護國寺,並被彼時尚未閉關的住持算了八字,斷言及冠之前不可成婚,否則性命難保。
而在住持給了護身符後,祝子豐的身體的確漸漸好了起來,自此祝太傅與祝母深信不疑。
甚至以防萬一,祝母都未曾在祝子豐身邊放過通房丫鬟,而祝子豐也似乎並未通情竅,眼見著奔二了身邊都沒見個紅顏知己什麼的,出門遊學就是玩,回府除了作妖就是圍著祝念安打轉,祝母對此稍有微詞之餘,也不由鬆了口氣——總算能保住小命。
司棋不知還有這樣的往事,有些意外“難怪連最疼大公子的老夫人都絕口不提他的婚事。”
“當初為免被外人談論衝撞了大哥身體,此事做得隱秘,我也是後來才知。”
雲渠卸完釵環,簡單梳了梳頭發就起身往耳房走去“不過以大哥的腦子,若在及冠前成婚,家中隻恐不寧,說不得便要禍害到他自己了,住持看得通透。”
司棋起初眼含不解,不過轉念就通上了雲渠的腦回路。
若祝子豐於正常年紀成婚,雲渠與祝念安必定還在閨中,而府中若也如雲渠去年接過中饋前那般景象——祝太傅沒被雲渠改造,祝母依然軟弱體弱,鄧姨娘仍在作妖,還有跋扈的大妹,柔弱的二妹和偏心妹控的哥,再加一個不知性情的少夫人……那畫麵太美不敢想。
這個家雞犬不寧都是燒高香的結果了。
護國寺的住持果然有兩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