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渠也回頭看去,眼神一閃,手下微動。
正元帝眨了一下眼睛,漸漸恢複了神采,隨後他看向穆庭,歎了口氣:“朕……老了,日後這萬裡江山交於你手,望你悉心治理,莫要如朕般戕害忠良、縱腐容貪,最後鬨得個儘失人心的下場。”
穆庭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頷首應下。
朝臣也被正元帝這忽然一手驚得愣在原地,隨後就聽他對他們道:“今日朕傳位於瑾瑜,望眾卿輔佐在側,守我大胤海晏河清!”
這話隻有穆庭派係的人敢應了,其餘眾人,包括四皇子黨在內,安靜如雞。
正元帝似是累極了,堅持寫下罪己詔後便踉蹌著離開。
雲渠捧著罪己詔高聲宣讀,末了,她步下台階,走至鎮北侯麵前,將其雙手奉上。
鎮北侯顫抖著手接過,在看到第二句“戕害鎮北侯世子於南疆戰場”時,淚流滿麵:“我兒……真相終大白於天下!”
雲渠垂下眸光,掩住愧疚,她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正元帝清醒之時,絕做不到親筆寫下罪己詔,她便隻能以蠱蟲控製,叫他於百官麵前認罪。
好在鎮北侯已知足,他要的隻是公道。
雲渠沒有動手殺了正元帝,她想陸岸應該更希望親自動手了結這場時隔十七年的恩怨。
正元帝最後那幾句幾乎是定了性的話與那道仍盤旋在眼前的罪己詔叫朝臣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除去少數誓死不降的被當庭斬殺於乾清宮外,剩下的人考慮居多,穆庭也沒趕儘殺絕,就算想大換血,也不能一次性換個乾淨,還得徐徐圖之。
登基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世子妃——”杜學士叫住雲渠,關心問道,“不知外頭如何了?”
“叛軍已儘被剿滅,諸位大人們府邸皆有禁衛軍把守,家人性命無憂。”
雲渠短短一句話,叫不少人背後頓時滲出了冷汗。
首先叛軍肯定不是站在他們麵前的這群叛軍,隻怕是那一半禁衛軍,而自己一家老小……都被所謂的“禁衛軍”守住了?
本在猶豫之中的一些人心中已有了決定。
做誰的官不是做,再說還都是姓穆的,有正元帝最後那句話與那道罪己詔,他們效忠新帝也是名正言順的。
於是,在鎮北侯與杜鬱等人率先跪下稱臣後,他們頓了一瞬,也跪下了。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平身。”穆庭率先扶起了鎮北侯。
這會兒正是忙亂時候,穆庭忙著與幾位重臣議事,雲渠便主動擔起了處理皇宮的任務。
“世子妃——”一個禁衛軍匆匆進來,稟報道,“東宮祝侍妾發動了,但尚未有產婆候著,請世子妃示下。”
他聲音壓得極低,隻有雲渠身邊幾個人聽清了。
“先安排人接生吧。”她說完,談城便主動請纓去安排,她便問那人,“她為何會早產,是被宮中異變驚到了?”
“東宮自年後便與外頭斷了往來,祝侍妾無從得知外頭諸事,隻是方才世子帶人進宮時,慧德住持去了東宮,隨後……臨安郡主也借著百官進宮的機會混進了宮裡,祝侍妾被連番驚嚇,便發動了。”
臨安郡主?
雲渠差點都快忘了這人了,沒想到她對廢太子倒情根深種,這種時候還不忘搞祝念安肚子裡的孩子。
現在正是忙亂之際,穆庭無暇分身,雲渠便決定親自去瞧瞧,慧覺已被她請進宮,她想他比她更善於應對慧德。
“弓箭手都在東宮埋伏好,聽我號令。”
“是!”
東宮。
雲渠與慧覺沒進門就聽到了祝念安的陣陣慘叫。
慧覺眉心微蹙,閉眼念了一句佛號。
雲渠則看向前方,輕聲開口:“局勢已定,住持又何苦徒勞掙紮?”
慧德雙眸清明,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天命本不該如此。”
“敢問住持,此生何所求?”
“願天下安定,人人安樂。”似是察覺到雲渠想說什麼,慧德再度開口,“如今皇位更迭,不必一分為二的確是好,但天命違之,代價極重,屆時生靈塗炭,又當如何?”
雲渠忍不住道:“天命告訴你他要往哪走了?”
慧德一怔。
“舉凡世事,瞬息萬變是常事,這世間若有神佛,尚且不敢斷言前路如何,你一個隻窺得三分天機的凡人,如何就敢為天命代言?”
慧德深深皺眉:“施主此言差矣,天命便是天命,你不知不代表貧僧便不能知,叫你撕破兩境結界而來,已是逆天命而行,你不思低調,竟敢逆天改命,攪弄風雲,天罰並非消失,而是時候未到。”
此時,已被雲渠說服的慧覺忍不住勸起了自己師兄,後者意誌卻堅定得厲害。
雲渠與他談過幾回,回回都不歡而散,也深知他的執拗,索性也不再任慧覺勸降對麵,直接問道:“你今夜來,莫不是還打著再用祝念安腹中孩子做棋子的主意,以實現你扭轉局勢至正軌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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