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晏栩千裡奔騎、夜叩宮門足足一月零三天後,大軍終於集結完畢,浩浩蕩蕩地從各地朝著邊境出發。
大軍尚在途中,就遇見了報信的信使。細細一問,才得知宣府之圍已解,胡人退至大同。
眾將士聽到如此好消息,自然軍心振奮,人人踴躍前行,恨不得立刻奔至邊境,驅逐韃虜,收複大同,建功立業。
晏栩雖奉命跟著大軍行進,但路途才行至一半,他就再也忍受不了思鄉之苦,告彆了首將,直奔宣府。
幾日後,他終於回到了夢寐以求的家鄉,但家鄉早已讓他看不出從前的模樣。
破舊的城垣,陌生的守將,一列列斷手斷腳的士兵躺在街巷,施粥的粥棚前站滿了失去至親的百姓。
他左找右找,始終沒有看見一個他熟悉的親朋好友。在巨大的恐慌之下,他最終還是找了一個士兵,緊張地向他詢問消息。
“晏小將軍,你總算回來了。晏曙將軍他……他犧牲了……”
“不可能……不可能……二伯他不會有事的……”
晏栩頓覺天昏地暗,顧不上其他,騎上馬,直奔晏府。
直到他看見晏府大門前掛著的門孝,才不得不相信了這一切。
靈堂前,一個身著孝服、頭戴白花的女子跪在棺槨前,身形單薄,暗自垂淚。
“阿鳶……”晏栩見到她的那一刻,有千言萬語似要湧出,但到了嘴邊,他也隻是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女子回頭,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愣住,眼中的驚異持續了幾秒後轉瞬即逝,又恢複了剛剛的悲傷。
“你回來了……”她雙眼含淚,晶光閃閃,詢問道。
“我來晚了。”
晏栩走上前,朝伯父晏曙的棺槨前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後,退至一旁,與女子並肩而跪。
“伯父他……他是如何……”晏栩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援軍到達的前一天,爹爹他為鼓舞士氣,臨陣殺敵,被箭雨射中,不治身亡……”
晏鳶說得極為克製,沉著冷靜,悲痛二字,似乎早已被她消化殆儘。
“原是如此……”晏栩輕聲歎息道。
“阿鳶,我……”
“不必多言,你自有你的苦衷。”晏鳶打斷了他的話,抬頭看向他,眼中是無限的繾綣和悲涼,“二哥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從不懷疑。”
“爹爹臨終前,唯一惦記的,就是我們倆。”
我們倆?
“伯父說了什麼?”晏栩問道。
“爹爹說,要你早些娶妻,莫要耽誤了;還托三叔照顧好我,替我尋一門好親事……”
“沒有彆的話嗎?”晏栩不甘心地問道。
晏鳶搖搖頭,看著父親的棺槨,眼底一片晶瑩。
晏栩還想要繼續問,問問她的心意,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