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院長開完會以後，直到研究生出分前，那些因為考研或者其他原因還沒簽工作的同學，每和陸海晨吐一次苦水，他就對當下的舅爺行駛多一份恐懼，更對未來的研究生初試成績多一份期待。久而久之，這種期待竟演變成了一種脫離實際的幻想。
他期待著出分那天能出現奇跡，他能順利進入海軍科技大學的複試名單，到時候他就可以笑看人生百態了。他每每看到那些重新撿起書開始奮鬥的同學，竟然會暗暗慶幸，慶幸自己選對了奮鬥方向，沒有將那些效益像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的船廠定為人生目標。
結果，在他查到分數的那一刻，幻想破滅了。
分數出來後的第二天，陸海晨就接到了導員徐威的電話，讓他到辦公室來一趟。陸海晨去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是係裡要登記所有考研學生的成績。
陸海晨掃了一眼徐威電腦屏幕上已經打開的excel表格——考二百八九的就那麼幾個，三百以上的一大片，其中一個還考了401，顯得非常紮眼。
陸海晨看了一眼“考生姓名”那欄，考401的竟是同班同學羅曉龍，“報考學校”一欄填的是本校。
“腦子有病吧！考本校考這麼高弄他媽啥啊！”陸海晨在心裡大罵道。
“彆看了，趕緊說你考的哪，考了多少？”徐威一邊往表格裡敲擊著陸海晨的姓名和學號，一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陸海晨硬著頭皮從鼻子裡哼哼出了“上交”和“238”兩個詞。
“什麼？你再說一遍！”
徐威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陸海晨隻好略大聲地複述了一遍。
“哎呀媽呀！你是來搞笑的吧？你這樣還要報上交？”
徐威一邊搖著頭一邊錄著信息。
“你這個分，連調劑線都上不了！唉！咋整的！”
很快，424寢室的人都知道了陸海晨的成績。
消息傳開的當天下午，陸海晨和江曉哲不在寢室，李、杜、林三個人在。杜輝說起這個事兒，直罵陸海晨就是活該，說年前就沒看見他好好複習過。
“他這純粹就是作死！看看老大，大三下學期一開學，人家就開始著手準備考研了，尤其是去年下半年，每天都回來得那麼晚。反觀咱們這位，嗬嗬！今天不是參加個招聘會吧，就是明天坐在樓下和看門大爺嘮嗑，最奇葩的竟然是還跟著咱們去上海實費了那麼大的勁，也才考了350多分。陸海晨就憑著這種狀態還想考交大？哼哼！我當時就斷言他初試成績肯定不超過300，結果讓我說中了吧，連250都不到。”杜輝站在寢室中央，看著陸海晨的床鋪說道。
李健此時正對著電腦研究自己的畢設，聽到杜輝的話，笑道“你懂啥！咱們老陸什麼時候走過尋常路了？”
林翰飛道“我估計老陸是這麼想的。本來吧，人家就沒把考研這事兒放在心上，就是報著玩兒的。人家該玩兒的時候玩兒，該實習的時候實習，該回來考試的時候回來考試。到最後要是考不上呢，那就拉倒；要是考上了呢，那就狠狠裝一把逼——都好好瞧瞧！哥沒怎麼複習就考上交大了，牛逼吧？”
李健扭過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道“依我看不能。一起住了快四年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非常保守的人，應該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林翰飛想了想，說道“那就隻能說明他的重心並不在考上海交大上。”
經小林子這麼一說，大家覺得挺有道理。
杜輝摸著下巴道“那看來他就是在用這個打掩護，暗地裡在搞他的一套秘密東西。我說的呢，今年寒假還沒結束，他就返校了，比我來得都早。嗯，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健道“愛暗地裡搞啥就搞啥吧，咱們在這裡瞎操心什麼！有那時間還不如多查點兒資料呢！”
“說得對！”林杜兩個人附和著。
這幾個人在寢室議論陸海晨的時候，陸海晨正頹坐在十一公寓樓下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裡。不甘心的他給海軍科技大學的研招辦打了一個電話，就是這個電話，將他最後的一絲絲幻想徹底澆滅。
“你這分考得也太低了！雖然現在還沒出國家線，但是我保證，國家線再低也不會低過270！你肯定來不了了！”研招辦的老師在電話中說道。
陸海晨明白，現在第一條通往理想的道路算是徹底堵死了，隻剩邊防這一條。邊防考試剛結束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考得還不錯，但如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考研失利的陰影中，看什麼都帶著一種消極悲觀的情緒。現在他對自己能否被邊防錄取持高度懷疑的態度。
於是，陸海晨又給東江邊防總隊致了一電，得到的答複是過幾天出成績。
沒辦法，陸海晨挨了兩天，又跑到電話亭給邊防總隊打電話。
他得到的答複依舊沒有變化，接電話的乾部就像服務台的話務員那樣機械，語氣卻遠遠比不上後者，讓人感覺整個話筒在往外冒冷氣。他原本就涼涼的心情變得更涼了。
恰巧此時，陸海晨接到了導員徐威的電話，讓他到船海樓開會。
陸海晨沒精打采地來到船海樓，走進了三樓的大會議室。
此時屋裡已經坐了十幾個人了，全都是一係的學生。陸海晨隻認識其中的兩個，一個是本班的楊炳輝，另一個是隔壁四班的高博倫。
這兩個人當年也曾大言不慚地自稱加入了考研大軍。楊炳輝通過魔獸來打發自己的複習時間，高博倫則比較奇葩，喜歡洗澡，他認為隻有身心放鬆，才能高效備考，而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無疑是放鬆心態的不二之選。他每周都要到校門口的澡堂子逛三回，每回熱蒸搓澡打鹽足底按摩全部要走一遍，完事以後還要躺在澡堂大廳的沙發床上看會兒電視，十回得有九回睡著，一睡就是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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