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岱捏著臉頰兩側的贅肉,深深閉上了眼。
還沒平複好心情,司機師傅已經一個刹車,在教堂前停下。她抬頭張望,隻見流浪漢們魚貫而出,爭先恐後地湧進去。
教堂樸素乾淨。修女們帶他們轉入左前方的小屋。裡頭放了五排長桌,幾位誌願者在前方分發番茄濃湯,熏肉,與麵包。食物的香氣與汗臭味兒交替。流浪漢們熙熙攘攘,推推搡搡,卻老實地抱著鐵碗排隊等候。
西岱剛踏進門,就被一位黑發黑眼的工作人員吸引了視線。
他大約27、8的年紀,身材高大,眉眼深刻,鼻梁挺直,一雙薄唇微微抿著,在上了年紀的修女與牧師中顯得鶴立雞群。男人正與跟前的老流浪漢說話。老人犯了糊塗,不停地顫抖哆嗦,眼含淚意地環顧四周。男人不斷拍著他佝僂的脊背,低聲撫慰,耐心得彷佛重臨人間的耶穌。
帥哥。
西岱收回目光,耐著性子取了食物,和歌劇家找位子坐下來。作為女團成員,她不惜以最嚴苛的標準虐待身體。見到卡桑德的模樣後,她很想絕食。但腹
中到底饑餓,她將法棍丟給歌劇家,自己隻吃了點熏肉與湯。
突然間,她瞥見對麵女孩的碗。
那裡麵有沙拉。
西岱終於來了精神。她張望幾下,發現隻有那女孩有沙拉,便用英語問
“小姑娘,你在哪兒拿的色拉”
女孩警惕地看了她眼,護住碗向後移了移,用蹩腳的英語回答“這是給未成年人的。”
她還未有下一步動作。一隻手驀地拽住她的手腕。
西岱下意識地回頭。
不知何時,剛才的亞裔男人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近距離下,她能看清他眼中的血絲,與下巴上淺淺的胡茬。他沒什麼表情,眼神也波瀾不驚。可寡淡的神情下,那與身俱來的吸引力令她倏地耳根泛紅,手腕相觸的地方都有些燙
西岱下意識地甩開手。
遠看他氣質清冷,不想近看卻這樣撩人。她自詡在娛樂圈浸淫多年,見過數不勝數的荷爾蒙鮮肉,卻沒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同浸泡在浮華中的膚淺皮囊相比,男人的氣息冷硬,寡淡,卻誘人。
他表情淡淡地收回手,垂眼看她,吐出一串流利的法語。
西岱勉強定住心神“我不語。”
他蹙眉望著西岱片刻,換成英語“卡桑德,不管你在耍什麼花樣。在我這裡,偷東西是絕對禁止的。”
對方語調淡淡,卻不容違逆。
卡桑德。
他認識她
他修長的手指壓住她肩膀,彎腰,輕聲商量,彷佛她是心智不全的孩子“彆偷彆人的。要是不夠,我再給你熏肉。”
湊近以後,他身上煙草的氣息愈發明顯,幾乎將她圈起來。從西岱的角度,正好看到他滾動、棱角分明的喉結。對此,他卻毫無察覺。
她定住心神“我想吃沙拉。”
“那是給未成年人的。”
西岱抿了抿嘴。
男人盯著她看了會兒,確認她沒在開玩笑,才直起身,向前方的誌願者囑咐了幾句。很快,他們送來了滿滿一盆沙拉。
見他走向彆的流浪漢。西岱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流浪漢們用完餐,陸續走回來時的大巴車。
西岱咽下碗裡最後一片菜葉,惦記起今晚的住宿問題。卡桑德能忍受睡大街,但她魏西岱到底是
個女明星,女明星怎麼能在協和廣場睡地磚說出去豈不是要被媒體和對頭笑話死
在她的不斷懇求下,修女為她撥了115巴黎緊急住宿熱線。五分鐘後,修女搖搖頭,說今晚全市的收容所都是滿員狀態。事實上,這是令人遺憾的常態,不然教堂內就不會聚著這麼多無家可歸者。
西岱雙手擱在桌子上,眯眼問“就沒有彆的地方可以睡一晚我沒辦法睡大街。”
修女猶豫“或許你有錢那可以試試青年旅館”
“最便宜的青旅多少一晚”
“巴黎物價較高。據我所知,至少也得40歐一晚。”
西岱飛快地思忖。
她兜裡有50歐,再加上卡桑德的銀行卡,怎麼也夠一晚房費了。等到第二天,她就去大使館救助。隻要回國聯係上熟人,再讓母親用她的銀行卡密碼提取存款,下半輩子也能衣食無憂。
計劃好一切,她抱著修女給的一疊巴黎地圖與介紹冊,滿懷希望地回到臭氣熏天的大巴上。旁邊的歌劇家又開始神神叨叨,眼神迷離地嚷嚷。她無語地轉頭,正巧看見那個男人從教堂裡走出來,靠在牆上,默默點起一支煙。
她望著他,有些出神。
他們注定隻有短暫的交集,但她會記得那一碗沙拉。
大巴逐漸駛離教堂。
沉默的男人與他煙頭的星火逐漸變小。鎖起的商鋪與一棟棟奧斯曼式的古典建築被拋在身後。最後,熟悉的尖碑映入眼簾,大巴在協和廣場邊慢慢停下。
她跳下大巴,拿著冊子往最近的青旅出發。
“卡桑德”
冷風一吹,恢複清醒的歌劇家叫住她,“要是不行就回來,你的毯子還在這兒”
西岱沒有回頭,毫不留戀地衝他揮揮手。,,,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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