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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條嶄新的約會劇情走完了一條。
溫黎回到自己的神宮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便神清氣爽地再次打開遊戲麵板,迫不及待地體驗下一場約會。
將主頁從銀發藍眸的神明立繪切換到金發碧眼的神明立繪,溫黎在最下麵的彩色框框上輕點一下。
今天應該做點什麼呢
溫黎抬眼看向窗外。
她依舊住在曾經屬於魔淵之主的這座神宮裡,身處於整片魔淵神土的正中央。透過窗戶,她正好能夠望見遙遠的魔淵最南端的神土。那是屬於傲慢之神的神土。
同樣的景致,但是時至今日,看上去卻大不一樣。
在她還是人類身份的時候,隻能望見滿目無垠的黑暗夜色。可如今成為了謊言之神,她擁有著淳厚的神力和靈敏的感官。
溫黎能夠清晰地看見,在那個方向,有一片明亮的光點。
就像是茫茫深海之中唯一的燈塔。
溫黎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珀金時的樣子。
他就像是這座神宮,成為魔淵最攝人心魄的那一抹亮色。
他總是對她不假辭色,用最刻薄的語氣說著最縱容的話,譏誚嘲弄掩不住耳根溢出來的緋色。其實珀金也給了她很多。
他送給她他最愛的白玫瑰,送給她他日日不離身的詩集。她也得到過他最貼近心口的那一枚紐扣,他的項鏈,他的領帶夾。
他渾身上下的氣息都似乎不知不覺被她分享。
他也一點一點接納她。
溫黎歎了口氣。是近鄉情怯嗎總覺得距離回家的時間越近,她越感覺有點舍不得。
不過,她好像已經知道,今天應該做點什麼了。
傲慢之神的神宮中,女仆們腳步匆匆地在走廊之中穿行。
儘管依舊訓練有素、步伐整齊,但是神宮中的氛圍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不少。
快一點,再快一點,溫黎小、溫黎大人突然宣布要來訪。
“珀金大人吩咐我們每天都準備好的東西呢還好珀金大人有先見之明,否則時間根本來不及。
溫黎大人很快就要到了
門外喧擾,門內
卻寂靜。
珀金放下茶杯,陶瓷杯底和托盤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還想做傲慢之神
他撩起眼睫看著不請自來的金發少女,似笑非笑,“謊言之神的位置還不夠滿足你嗎”
靠騙人騙出神格來,恐怕也是全天下頭一個。
像是完全沒有聽出金發神明的言下之意,少女臉上露出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
雖然做了謊言之神,但仔細想想,還是當時的傲慢之神做得最開心。
她輕快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暗示著什麼,”那可是我一次感受到擁有神力的滋味。
“是我的人生哦不,是神生啟蒙哦。”
珀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所以呢
他真是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該死地太過了解她。
以至於在少女此刻顧左右而言他時,他清晰地知道。她接下來,恐怕就要提出什麼對他而言不算美妙的要求。
果不其然,緊接著,金發少女便笑眯眯道所以說,我很想要還原一下當初的感覺。
怎麼樣小金金,你會答應的吧
珀金薄淡的唇扯起一抹冷豔的笑意。
他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而是冷笑了下你直接說想讓我聽你的不就得了,拐彎抹角。尋常人被戳破心事,多半要扭怩一會,甚至是直接放棄打得叮當響的小算盤。
可金發少女卻顯然非同尋常。
她乾脆直接承認了,睫毛飛快地翕動幾下,一雙鳶尾色的眼眸晶亮地注視著他。
那你這算是直接答應了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珀金挪開視線,但正巧,今天我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說吧。”他淡淡道,想讓我做什麼。
珀金並不懷疑,金發少女多半隻是心血來潮,又想出什麼新點子來折騰他。
畢竟,在他們被迫在對方身體中生活的那段時間裡,她幾乎沒有掩飾這種惡趣味。或許又是讓他為她端茶倒水。真無聊
,但既然無事可做,答應也不是不行。
絕對不是他想要陪著她胡鬨。
然而一本硬皮書卻出現在視野裡。
珀金狹長湛碧的眸底浮現起一絲怔然,抬起眼。金發少女單手捧著書,逆光而立。
明媚的神光在她身體上流淌,為她鍍上一層瑩潤的光邊,就連每根頭發絲都像是飛揚的金線一般亮麗。
光影柔和了她的五官,剪影溫柔,瓷白的膚色在黑色的神袍掩映下,顯得愈發瑩白如玉。
你也給我讀一首詩吧。少女微微偏了下頭,笑得很真誠,我也想感受一下,你的世界。
他的世界。
珀金指尖在硬皮書上摩挲了一下。
周遭光線明亮,聲音卻安靜。仿佛一切嘈雜喧囂,都在這一刻褪去了。
他的世界是什麼樣。
黑暗、荒蕪、貧瘠,曾經浸透了絕望。
這樣的他,也會有人想要靠近嗎。他會嚇到她嗎。她會離開嗎。
珀金喉結上下滑動了下。
他翻開那本詩集。
“勉為其難答應你。”
或許,他該試著相信她。
金發少女則直接熟門熟路地提著裙擺,腳步輕盈地靠近他,在他身邊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
好舒服,果然還是你這裡更熟悉、更親切。少女誇張地伸了個懶腰。
躺椅對於珀金來說剛好,對於她纖細的身體來說稍微有點寬大,就連翻身都綽綽有餘。
金發少女眯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半天沒聽見珀金的聲音,慢悠悠側著身體,雙手搭在扶手上一臉期待地盯著他。
“開始吧我準備好了。”她眨了下單邊眼睛,而且很期待。
還真是不客氣。
珀金鼻腔裡逸出一聲辨不清意味的氣聲。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嗤笑她,可按捺不住的笑意卻不聽話地溢出眉眼。
珀金拂過略有些粗糙的羊皮紙,視線掠過飄逸飛揚的花體字。
他立在落地窗邊,在距離少女不遠不近的地方,輕聲開口。
一代又一代的玫瑰
在時間深處相繼消失,我希望逝去的十五中有一朵不被遺忘,沒有標誌或符號的一朵。
光線透過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湧進來,交織成一片鮮明的光帶。
在這望不見儘頭的黑暗之中,像是一張色澤清亮的輕紗,攏在窗邊垂眸讀詩的金發神明身體上。
純白色的西裝顯得愈發透亮,高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也在某些角度反射著光點。光暈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流淌,墜入眸底融化作最動人的眸光。
珀金似乎察覺不到,每次在專注的時候,他身上陰鷙刻薄的氣息消散一空。就像是最刺人的那一層麵具被揭開,露出深處的柔軟。
看上去格外斯文迷人。
“命運給了我天稟交出那朵沉默的花的名字,彌爾頓湊在眼前卻看不見最後的一朵玫瑰。
落地窗外的花園裡,茂盛的白玫瑰花叢安靜地盛放著。光芒掩映,柔嫩的白色花瓣在風中小幅度地摩挲搖曳。
珀金的聲音清冽,聲線偏冷,卻又不過於低沉,在失去了犀利的語調遮掩後,那種乾淨純粹的氣息蔓延出來。
就像是教室午後被風吹起的白色紗簾。
“神在彆人頭上投下榮譽的光芒,無情的榮光審視著深處,數著裂罅,最終將揉碎它所推崇的玫瑰。
冷白修長的手指劃過書頁,翻動的聲響很輕,在一片靜謐之中微不可聞。
珀金話音微頓。
他看著新一頁上的字眼,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溫黎正聽得入迷,察覺到珀金的停頓怎麼了
怎麼停了
快點繼續
多養耳啊
她真是沒想到,不說那些刻薄話的珀金,其實也是個隱藏的聲控福利發放者。險些錯過了寶藏。
珀金按了按眉心,視線掠過書頁上的字跡,最終定格在少女茫然的表情上。
她靠在躺椅上,甚至把軟枕抽了出來抱在懷裡,坐得愜意又自在。象征著謊言之神身份的裙擺在邊緣處散開,像是一朵墨色的花瓣。
那雙漂亮的眼睛正注視著他。仿佛她的世界裡,隻有他一個人存在。
珀金唇
角微抿。這種目光太灼人,他像是被燙到一般,飛速地收回視線。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珀金的語調沒有多少起伏,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卻不自覺緩慢爬上他耳根。金色的碎發遮蔽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情緒。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我給你,
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白玫瑰的記憶。溫黎剛再次沉浸進去,便突然感受到一陣氣流。
屬於神明的感知力非常敏銳,她下意識睜開眼睛。下一秒就看見一本硬皮書當頭砸了過來。
哎溫黎連忙雙手接住,把硬皮詩集扣在懷裡。
她揚起臉,有點困惑,小金金
珀金正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水,半側著臉。在溫黎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頜線條,還有格外清晰的臉廓。
辨不清神情。
珀金抿了一口茶,才慢條斯理轉回頭看她。就念到這。他語氣冷淡地說。
行了,就念到這。
一些過往的畫麵隨著這句話而在腦海裡閃回,溫黎突然有點想壞心思的逗他。“真難聽。”少女故作高傲地冷哼一聲,你念得也沒有好聽到哪裡去嘛。
你念得很難聽,這本詩集我以後都不想再聽。
珀金愣了一下,隨即覺得好笑。
她比他想象中還要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