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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夢庚接到左良玉敗訊的當日放棄了繼續南下的行動,經過與金聲桓、高進庫、盧光祖、徐勇四將的緊急軍議,傳令全軍停止休歇,立刻拔營前往東北方,直驅武陽關。暴雨中道路泥濘,收帳拔柵完畢還沒來得及開拔天就黑了。
心急如焚的左夢庚下令強行,頓時引得哀聲四起,甚至隱隱有暗中辱罵左夢庚的聲音。傳到左夢庚耳中,他怒字當頭,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當即命令高進庫負責揪出亂嚼口舌之人,否則不許挪軍半步。高進庫無奈,帶人一隊一營細查過去,在此期間整整兩個時辰,全軍隻能停在原地忍受著瓢潑般的風吹雨打,默默等候。
兵士互相包庇,高進庫查了幾圈沒有成果,生怕左夢庚遷怒於己,索性隨意拖了七八人綁了交給左夢庚發落。左夢庚毫不審問,直接讓他們一排跪在溳水邊,口裡大聲喊著“妖言惑眾”,不顧哀求,一個個親手將他們斬殺。
這一來反而激起兵士憤怒,他們從信陽州開始翻山越嶺、風餐露宿,一路沒得休息,早有不滿,到了湖廣沒得足數糧草供應還給無端殺了袍澤,更是怒火中燒。當下就有幾個性躁的小軍官領頭鼓噪,數百兵士一擁而上要左夢庚給說法,混亂之中左夢庚差些被刀戳死,所幸金聲桓與盧光祖等及時趕到,極力彈壓,斬殺了那幾個小軍官並好言安撫,才算將情況穩住。等這一切處理完,已是次日清晨。
左夢庚受一場驚嚇,沒了主意,金聲桓等這才得以簇
擁著他轉軍而行。走了整日,趕了堪堪四十裡路,全軍上下早是叫苦不迭。金聲桓瞧左夢庚精神萎靡,探得附近有個合脊寺,便先引軍去寺裡。隻留下幾個老僧,將其餘僧眾全都驅逐,騰出了屋舍供左夢庚與一些軍官及其家眷歇腳,其餘兵馬則圍繞寺廟駐紮。
許多兵士畏難大雨,不願費勁紮帳生火,索性散出去侵占民居。民居不足,就往更外圍散出去各尋去處,總之亂哄哄全無秩序。因為不久前才鎮壓過嘩變,金聲桓、高進庫等不敢再強行勒令軍紀,隻下達了明日準時點卯、各部自行清點人頭的軍令,就撒手不管。即便兵士燒殺淫掠,也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金聲桓見左夢庚身體不佳似染風寒,就去尋寺裡通醫理的老僧煎藥煮湯。豈料到了囚禁老僧的柴房,卻不見人,於是厲聲質問看守的兵士道“人呢幾個手
無縛雞之力的老和尚都看不住,要你幾個廢物何用”
那兵士慌忙道“不是小人看不住,是這幾個老和尚,都被、都被高大人提去了。”
“高大人”金聲桓納悶道,“他要幾個老和尚做什麼”
“不、不知”
金聲桓撇下他,轉身就去高進庫那裡。高進庫占了後院一個較大的禪房,還沒進院,幾個看守的兵士便圍上來道“金大人,你這是要去哪兒”
“沒長招子,進這院還能做什麼”金聲桓怒眼瞪過去,“找高大人”
“哎哎哎,金大人且慢,且慢”
“彆擋道,真惹得老子搓火,高大人也保不了你等
”
金聲桓的地位在左家軍幾名將領中相對最高,這些兵士見他要硬闖,不由慌了神,期期艾艾道“高大人、高大人在裡頭有事,不便見人”
“起開”
金聲桓一巴掌將兵士推開,三步並兩步衝進禪房,可剛推開門,卻被眼前景象驚了一跳。但見禪房中時下站了六個人,其中三個鶴皮白眉的圓溜腦袋可不就自己要找的寺中老僧。另三個則是女子,看樣貌,都在三四十歲,像是附近的村婦。三男三女無不是脫的赤條條,低眉順目滿臉通紅,戰戰兢兢著看將過來。
坐在床沿的高進庫訝然道“金兄,你怎麼來了”
金聲桓了解高進庫為人,看兩眼就曉得禪房裡是什麼幺蛾子,登時火冒三丈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
心思乾這事”
高進庫堆笑著站起來道“這不是幾日憋屈的厲害,好不容易得了閒,舒心舒心嘛。”
“舒心我看你是惡心”金聲桓罵道,同時指著老僧和婦女,“都趕緊的滾了,丟人現眼的東西”
高進庫也不阻攔,訕笑著看著他們收拾衣衫慌慌張張跑了出去,方才道“金兄,我給你個麵子。但你突然過來攪了我興致,若不給個說法,姓高的也不怕和你結梁子”
“哼,和我結梁子你就不怕和左帥、公子結梁子嗎”
高進庫聞言,咳嗽一聲,兜轉回床邊坐下,漫不經心道“河南消息都來了,結不結梁子,又有什麼區彆”
金聲桓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高進庫笑笑道“沒什麼意思。老金,你這人平時聰明,怎麼臨事了反而糊塗”
“你放什麼屁”
高進庫一收笑容,冷冷道“老金,你我雖追隨左帥多年,但並非左帥的家奴家丁。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尚且各自飛,更何況我等”
金聲桓聽了這話,心頭一震,回身先將門帶上,湊近兩步齜牙怒視高進庫道“左帥一敗,你小子就支棱起來了是吧當初還罵周鳳梧貪生怕死毫無信義,我看你和他也是差不多的混賬東西”
高進庫被他罵了幾句,依舊不以為意,緩緩道“任你怎麼說,左帥敗就是敗了,河南再無我左家軍立錐之地已是事實。”
“敗了又怎樣公子這裡還有你我等四營,左帥那邊再怎麼敗估摸著多少也能剩下幾營。隻要會合了,縱觀這楚豫間,還不依然是數一數二的角色”
“會合呦嗬,說得真輕巧。”
“我看你是被左帥那一敗嚇破了膽,勝敗乃兵家常事,現在義陽三關都在我左家軍手上,左帥要過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高進庫冷笑道“義陽三關歸義陽三關,你可彆忘了,北麵還有個李闖,西麵還有個趙鎮。”又道,“李闖且不提,隻說那趙當世,嘿嘿,你我都曾經在鄖襄跟趙當世交過手,心中難道不明白,趙當世與我軍之仇怨豈少於李自成”
“我怎麼不知道隻可恨那趙當世不知給公子灌了什麼迷魂湯,把公子騙得胡裡巴塗的,我早就看不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