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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方戰事告急,除朝中軍機重臣以外,大多數朝臣是在天亮以後才陸續收到消息,早朝取消,也不失為留給了他們反應的時間。
張府的書房之中,沉香透過菱格緩緩吐納,攀上華貴的官服袍角,金玉帶泛著淡淡冷光,與腰間懸掛的金銀魚袋相呼應。
風吹席幔,幾位朝臣端坐,身影綽綽。氣氛嚴肅靜謐。
刑部尚書湯桓還在忙著抄王家的善後之事,今日未來,戶部尚書崔令之坐在案前,正埋頭翻閱案卷,低聲說“行軍必要募集糧草,本朝千萬農戶,按每戶一百畝計、一畝產兩石計,行軍到漠北,按照沿途折衝府路程折算,糧草也頗為緊湊。
尚書左丞尹獻之道“這隻是統計之中的一部分,大量土地隱於世豪手中,正好王家抄了,一些與王氏有千絲萬縷聯係的豪紳,當開倉貢獻糧草,方可自保。
崔令之頷首“確實如此,就是不知陛下那邊態度如何,要誰來押送軍糧”
右武衛將軍葛明輝冷哼一聲,道“陛下偏重,鐵定護著,我看啊,這種不討好的差事八成是得落到我們頭上。
左衛大將軍聞瑞立即道小皇帝再偏重,下達政令也要過中書門下二省,不可不仰仗張相。
“照我看,如今王家倒了,謝氏如斷一臂,照陛下這個倚仗法,等君後生了皇嗣,這趙家隻怕要成我們最大的威脅。
說到這君後,這趙家三郎,就算是入了後宮,委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謝氏這段時間收斂不少,我看趁此機會,要以壓製趙家為重,至少這次戰事不能讓他們謀得先機。
“是福是禍還說不定呢。”有人嗤笑一聲“彆到時候急著攬功,自己卻死在了戰場上,那曹裕狡詐多疑,也不是個好對付的。
石青帳幔後,張瑾端坐飲茶,安靜聽著他們議論。
他麵前的長案上,正擺放著一幅極為詳細的輿圖,標注了山川丘陵、河流峽穀、草原荒漠,並以朱筆標記在各地軍事重鎮,水陸行軍路線一目了然。
他垂睫注視,未發一言。
崔令之當先發現張相今日神色過於冷冽,悄悄示意一邊幾個吵吵嚷嚷的武將收斂些,片刻後小心翼翼道
不知張大人如何打算
張瑾冷淡道押送糧草之事,派給趙氏。
聞瑞道“可萬一”
九成敗。
眾人一驚。
張瑾指腹摩挲著錦緞般光滑的輿圖,說“後方必有暗箭,曹裕看似被周邊幾州孤立,不過是展示給朝廷的幌子,否則絕非舉事良機。
趙家人驍勇善戰,騎兵如神,擅長以少勝多,但越是如此,越容易被坑在地形不利之地,比如說必定途徑的流沙穀。
崔令之暗暗思忖原以為張相近日對趙家不曾表露什麼敵意,提防趙氏並不是當務之急,但看這情況,當真要先防備一二了。
眾官員約莫到戌時聊完散去,幾人離去前,還督勸張相昨夜辛勞,今日多加休息。待他們離去,少年就從瓦片上飛掠而下,猶如輕盈的梁上飛燕,落地無聲。
“阿兄”少年穩穩地捧著碗你的藥張瑾“”張瑾怔了一下,盯著那碗藥,眸底刹那起火。
誰讓你來的
他嗬斥。
我方才去廚房找吃的,看到這碗藥,廚子說是給你煎的,我就乾脆幫他們送過來了。
少年恍若未覺,以為阿兄擔心他撞見那些朝臣,又得意地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端得沒心沒肺你放心吧我方才蹲在屋頂上,他們都沒有看到我
他以為兄長是怕這個。
說著又把手裡的藥碗往上抬了抬,阿兄喝藥
張瑾眼皮狠狠一跳,胸腔恰似被一股氣堵住一般,漲得他酸疼憋屈,太陽穴突突地疼。這一個個的。全都來氣他。
張瑾冷冷抿緊了唇,看也未看那碗藥,從少年身邊徑直又入了書房。
“誒”
少年疑惑地一歪腦袋,回身看著兄長的背影,又緊跟著他進去。
“阿兄,你的傷寒還沒有好嗎”嗯。
可是已經這麼久了,你老是不好,是不是因為你老熬夜
“那你喝藥吧。”
“你放下。”垂睫整理桌案文書的男人下意識攥皺了紙張,沒有回頭,“我稍後喝。”
少年“噢”了一聲,把手裡的碗放下來,又留意到兄長手背上一閃而過的朱色墨跡,懷疑自己看錯了,湊過去仔細瞧,張瑾看到這顆毛茸茸的腦袋越湊越近,要拽著他的袖子往上卷,麵無表情地把他的腦袋推開,你乾什麼。
張瑜卻順勢抓到兄長的手,看到他掌心結痂的傷,兄長怎麼受傷了這是他那日為了保持清醒,強行抓碎片劃出的傷。雖然並沒有起效。
張瑾被他這樣一抓,好似被灼痛似的,猛地抽回手,甩袖冷聲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們是親兄弟,你總是管我,我又怎麼管不得你。”張瑜語氣很鎮定,也很執著,澄澈的烏眸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張瑾攥著紙張的右手再一次捏緊,一刹那,他都要因為這句話而失了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