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從來守矩敦厚,若是陛下的命令,他哪裡會不執行更何況,他原來手中無權,又怎好自作主張。”陸鳴煥辯了幾句,“世事無奈,殘酷的情形,時時刻刻都在發生。正因如此,隻有等四皇子即位,這些事,便不會再有了。”
“等。”黎奪錦又嗬嗬冷笑兩聲,“原先,我也是這麼想的。”
“犧牲,總是不可避免的。我總覺得,我心中的是大義、是要事,為了它,可以等。可阿鏡不這麼覺得。”
“你不是總問我,阿鏡是怎麼死的麼。即便我不曾對你說完整,想必,你也自己去查過。”
“阿鏡是為了那一城百姓而死,為了屈從我的大義,為了不讓其他人無辜慘死,死在我的手中。”
“犧牲,當這個用來犧牲的人,是至親至愛,它對於我而言,就再也沒有了意義。”
黎奪錦冷冷地看著陸鳴煥“為了救人,阿鏡舍棄了我,我早已立誓,絕不再做任何有違阿鏡意願之事。你卻還想來拉我去做殺人者的倀鬼有可能嗎”
他指間夾著一封薄薄信紙,遞向陸鳴煥。
“拿去吧,儘管告訴你的同盟,我黎奪錦從今日起,再不會與四皇子為伍,即便反目為敵,也在所不惜。”
陸鳴煥腳步顫顫,他死死盯著黎奪錦,心中湧上來的思緒,卻不是其它,而是深深的嫉恨。
憑什麼黎奪錦可以立誓“痛改前非”,而他,他卻連那個“非”都沒有機會找到
他從沒有得到過阿鏡的正眼,阿鏡的生與死,苦與樂,全都係在黎奪錦的身上。後來他先發現了謝菱,苦心瞞著黎奪錦,卻又被那個三皇子奪得先機。
而現在,就連愧悔,黎奪錦都比他早一步,比他徹底。
他究竟得到了什麼他又錯在了哪裡
黎奪錦對阿鏡有悔,有愛恨,而他陸鳴煥,卻連被恨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漫長的空虛,才叫人發狂,黎奪錦又如何能體會哪怕黎奪錦是那個犯錯的人,也總比他這個從未有機會登場的人,要幸福。
陸鳴煥腹腔漸漸被怨憤充滿,他雙目圓瞠,緊緊抿住唇瓣,奪步後退,黎奪錦卻又開了口。
“那鹿城知州被抓時,還未淹死的數十個童男女被救了下來。你知道,是誰做的”
黎奪錦似是在問他,可那語調平平,又帶著些許諷意,卻又更像是反問。
果然,陸鳴煥沒開口,黎奪錦便自答“是三皇子,岑明奕。”
陸鳴煥再次怔住。
這個,他的確不知道,沒有查到這一層。
黎奪錦唇邊帶著濃濃的諷刺“連他,都在做對的事。”
在祥熠院中,黎奪錦躲在謝菱的門簾後,從那人的語氣裡,分明聽出了虔誠。
從那時起,黎奪錦的心中就被濃濃的不安淹沒。
隻因,他即便深知自己不堪,自己罪孽深重,可至少,他一直相信,自己對於阿鏡的心,是最誠的。
若是有一天,上天垂憐,要在心誠之人中挑選,那也定會挑中他。
可那三皇子,竟然偏偏在這件事上,讓黎奪錦產生了危機感。
祥熠院中,婢女們照慣例送來安神湯。
謝菱也依舊不曾喝下,等人出去之後,便偷偷倒去大半。
將剩下少許湯汁的碗擱在桌上,謝菱忽覺一陣濃香撲鼻,眼前有些搖晃。
她猝然用力撐住桌麵,才勉強站穩。
這香味並不陌生,否則謝菱早就會警惕。
它就是從進入祥熠院第一日起,便日日燃著的暖爐中傳出的香氣。
隻是,它以前從不曾這麼濃過。
謝菱心下忽然一咯噔。
冬日寒冷,戶戶門窗緊閉。而這濃香,已經燃了足足半日了。
糟了,有問題的,不是那安神湯,或者說,不止安神湯。
濃重困意席卷,謝菱眼皮沉重掀動幾下,沉沉睡倒在桌上。
暖爐繼續靜靜燃著。
直到日昳,數十壯實太監魚貫而入,婢女整齊劃一,沉默地打開所有房門,任由那些太監走進房中,將所有人分彆抬出。
沒過多久,祥熠院二十間廂房,空空蕩蕩。
謝菱醒時,後腦勺及眼窩處劇烈地疼痛。
好似陷在一場沉沉夢境之中,被人強行喚醒。
她手腳無力,身軀麻木,動彈不得。
一根手指,在她唇瓣上描摹,似乎在試圖找著入口。
這樣的行徑,這樣的力道,竟很熟悉。
謝菱腦中劃過一道清明,電光一般稍縱即逝。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10282:43: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待五分鐘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辭曦35瓶;hydrozoa、玄貓20瓶;九離1823、藏劍葉英夫人、妮妮醬10瓶;靜精9瓶;阿鈺、喜歡高數的5瓶;白鹿瞳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