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勾使過來叫道:杜雄,時辰到了,你氣若遊絲的病體已經斷陽,你的三魂七魄全部歸陰了。走,隨我趕赴黃泉。
杜雄很不情願地起身拄杖,一拐一拐地出了城隍廟,駐足對勾使說:黃泉路離陰曹地府多遠?我這隻跛腿走起來,濟事不濟事?勾使沒有回答,對杜雄所言稍加考慮,便返回城隍廟,要借城隍廟的神駒一用。
城隍為難地說:你將杜雄罪魂押送秦廣王殿,那裡離這裡遙遙數千裡,你來去一趟,必定花些時間,本府公務纏身,一有事需要出行,沒有坐騎就不方便,再說耽誤了公事,被地府長官問罪下來,我哪裡擔當得起?
勾使不悅而告辭:不麻煩你了,如此這般,我隻好徒步押解跛足罪魂慢慢地趕赴黃泉路,也不知何日能夠到達秦廣王殿。正說話間,一輛馬車駛近城隍廟門口,車上坐著一位滿臉憔悴的中年男子,趕車的是白無常,城隍即刻朝那剛走不遠的勾使喊道:唉,轉來,轉來,白無常神君有馬車可坐。白無常把馬車停住,說我現在又不走,明天還抓幾個罪魂一起走,今晚宿在你們廟裡,可願留客?
白無常神君駕到,隻恐敝廟寢處簡陋,多有得罪。城隍晃動著寬邊長袖,拱手自謙地說。
這時,勾使押著杜雄罪魂轉來,白無常又強調不走了。城隍對勾使說:你今晚就在廟裡歇吧,這馬車明天走,你們明天可以坐。勾使勉強點頭,又見馬車上下來的中年男子,嘴裡流出汙血,問是怎麼回事,中年男子卻不說話,低垂著毛發蓬亂的腦袋,一臉沮喪。白無常說:彆問,進了廟,安頓下來,再告訴你。
城隍廟西邊是一排客房,專供臨時下凡的仙官和偶爾出遊的陰差下榻。北邊是一排監室,專門關押附近新亡的鬼魂。當下,城隍委派一位五大三粗的保安,領著白無常和勾使暫時交押的兩個罪魂走進4號監室,室內約10平米,低隰陰森,隻有西牆上的小孔鐵窗透進一絲光亮,窗下並排兩張床鋪依稀可見。白無常和勾使也跟進來打量這兩個亡魂的歇處。
中年男子的嘴裡依然滴著汙血,進了房,就麵壁靜站,心事沉重的樣子。
勾使問道:這個男子人都死了,怎麼還想不開?白無常說:他心地狹窄,在生時,暗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可姑娘對他冷若冰霜,他窮追不舍不能使其動心,那姑娘反倒教唆另一位男子狠揍了他一頓,他又氣又恨,想不開,通過臆想胡編亂造一部他與那姑娘媾合的y書,尚未流傳,便被禁毀,還鬨出一場汙人名節的侵權官司,官司尚未落等,他便咬舌自儘。
原來如此!難怪他嘴裡還在流血。勾使又問:像他這般造孽,主何報應?
他的報應可慘,來生由男身轉為女身,還是個啞巴。
聽了這話,坐在鋪沿的杜雄一陣心悸,他回憶在生時白馬寺的法師好像說過,人在生時造了太重的口業,來生會變啞巴。待勾使和白無常他們走後,保安也鎖上監室門走了,杜雄便對那中年男子說:我很同情你,要是來生我是個啞巴漢,你是個啞巴女,我就娶了你。那中年男子瞟了他一眼,樣子很怪異。
120年後,在一家醫院裡,諢號“金子點”的何北濤陪同愛人曹蘭做b超,結果顯示:曹蘭肚裡懷的是男嬰。夫妻二人大喜。曹蘭說:你點子多,趁我沒有分娩之前,搞些錢將來好撫育孩子。
我知道。何北濤不經意地回答。他身材頎長,約有1米八,在隻有1米五八的曹蘭身邊站立,越發顯得高大。曹蘭一仰臉就看見他凸起的喉結,特彆性感。既有自豪感,又有不安全感。
這倒不是怕這個還算出眾的男人被彆的女人“搶”走了,她絕對相信自己的男人有獵色的可能,但不會迷情,而且獵色隻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生計,他不會背叛自己,最起碼在孩子未出生之前,不會背叛,因為他非常看重自己的根——那個將要落生的孩子。何況他倆患難與共,都是一家企業的下崗工人,他曾試著用自己頗為帥氣的男性優勢和比較好使的腦袋生出的點子,博取了一些局外女人的歡心,他不但沒有虧輸分毫,付出半點,反而還通過女人賺錢獲利,來養活自己的女人。
當然也有與他反目成仇的女人,揚言要告發他的不端行為,但都隻是說說而已,沒有動真格。曹蘭擔心他一旦碰上厲害的女人,就會雞飛蛋打,弄得不好收場,甚至會吃官司,因為他對彆的女人使手段都有騙的味道。
孕期滿後,曹蘭生產了,一個男嬰呱呱墜地,何北濤好不高興。出了接生室,曹蘭被安置在第7病室第7床,何北濤與醫院結完賬,回到曹蘭的床榻前,把那被蓋輕輕扯起來,曹蘭問他要乾什麼,他說看孩子呀。
曹蘭推開他的手柔聲說:剛生的嬰兒由醫院照看兩天,還要打防疫針什麼的。你把我照顧好了就行。
曹蘭臉色蒼白,但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何北濤:唉,你這次出門一趟好久了,弄了多少錢?何北濤轉頭左右一看,旁邊病榻雖然有人,卻沒有注意他,各自忙乎各自的活兒。
曹蘭再問,他湊近她的耳朵,用氣流說了一句話,曹蘭現出燦爛的笑,低聲說:你這回耍什麼手腕,弄了這麼多?
莫問,以後告訴你。何北濤狡黠地望著她笑,然後抓住她微溫的手,說曹蘭,感謝你給我生了一個寶貝,但願寶貝長大了比我強,比我的點子多,更會賺錢。
何北濤在城郊有一幢瓦房,是那種有中堂並且兩側各一間房子的屋子,很簡陋,一抬頭就能望見屋頂。那就是何北濤的家,這叫常在外麵混,見了很多世麵的他很不滿足。這回他在外麵做了一筆生意,賺了不少,他便打算在城裡買一套房子,過上他所奢望的白領階層的生活,他把這個想法悄聲告訴曹蘭,曹蘭驚訝地望著他說:購房子可不是一兩個錢可以解決問題的,你有那多錢麼?
不相信我嗎?如果錢不夠,我再到外麵做一筆生意添補上不就夠了?他激動又自負:反正我的點子不少,有點子不用,過期就作廢了。
曹蘭臉上現出了笑意,她說:如果有錢,何不把城郊的瓦屋改建成一棟彆墅,這既是為你自己爭光,也算為孩子留下一份家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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