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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向晚,倦鳥歸巢,日落後的熊本縣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安靜得隻能聽見窗外蟬鳴聲聲,樹影嫋嫋。
“我回來啦夏目”又跑去妖怪犬之會蹭酒的貓咪老師拉開窗戶,姿態豪放地打了個酒嗝,“哎呀哎呀,你還在寫作業呀真可憐是這月色不美了,還是這暮風不溫柔了這麼歲月靜好的時節你居然在寫作業,哈哈哈,嘎嘎嘎”
“梆”,夏目貴誌賜予了這隻囂張的貓咪正義的鐵拳,麵無表情地道“給我適可而止啊,不過是一隻娘口而已。”
“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娘口”腦袋腫起大包還冒煙的貓咪老師怒而炸毛,但是某個冷酷無情無理取鬨的飼主不僅無視了他,甚至還收走了原本買給他的七辻屋饅頭作為醉酒的懲罰。沒有饅頭可以吃的貓咪老師生無可戀地倒在榻榻米上軟成一灘,酒意朦朧之時有些話也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道“夏目啊,你那個表姨的葬禮是在什麼時候啊”
低頭寫作業的少年呼吸微微一滯,他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一把操起桌上的書本就朝著斑砸了過來“你喝醉酒後到底在胡咧咧地說些什麼表姨身體是不太好,但是你總不能咒她死啊太過分了貓咪老師”
胖三花一躍而起,用與其敦實身軀完全不符的靈敏躲過了夏目的攻擊,臉紅紅地嚷嚷道“我才沒胡說,她的火種已經快要熄滅了,比你前些天遇見的那個老婆婆還不如她這種連投胎轉世都不會有的半神,要不是因為執念尚存,早就該隕落消散了”
夏目微微一愣,這句話中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隻能下意識地詢問自己最掛心的問題“隕落消散是什麼意思沒有輪回轉世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啊。”貓咪老師也意識到自己醉了,但是他並不打算隱瞞夏目這件事,“她是黃泉的人柱哦,你知道人柱是什麼的吧”
“”
“她死後,會被黃泉吃掉,化作新的常夜海哦。”
夏目掀飛了貓咪,衝下樓撥打了一樓的座機電話。
“啊,貴誌”塔子阿姨看見夏目慌不擇路地從樓上奔下來,連忙關心地詢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夏目隻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他胡亂搖了搖頭,抖著手撥出那一串電話號碼,可電話的另一頭卻是傳來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心慌得不得了,隻能不停地翻閱著電話簿,試圖找出能夠聯係上那個人的號碼。
“貴誌,貴誌,你彆急,你想要找誰的電話號碼我來幫你找。”夏目的動靜不算大,但滋先生還是發現了他情緒不對,連忙從屋中走出來,戴上了眼鏡,“你想找誰的電話家裡的電話簿我基本都記得。”
“表姨表姨的就是小愛,或者表叔也可以他們家的座機電話被注銷了”
塔子和滋對視了一眼,都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福澤愛身體不好是他們這些親戚都知道的事情。滋也不多說什麼,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飛快地摁下一連串的數字,這一次電話撥出去沒多久,手機裡就突然傳出了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您好,這裡是數珠丸恒次。”
夏目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嗓音微啞“表叔,小愛在你身邊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很快地,夏目就聽見了一個充滿活力但語氣很幼的聲音“夏目是夏目嗎”
電話那頭換了人,少女清甜的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幾分孩童似的歡呼雀躍“夏目熊本縣的小熊大米好好吃我好喜歡這裡風景很好,天氣很好人也很好我以後也要住在熊本縣跟恒次哥一起”
夏目從來沒聽過那個少女用這種語氣說話,遣詞用句都是斷斷續續的,又乖又幼,像個八歲大的孩子。
“小愛,你在熊本縣嗎你在哪裡我來找你好嗎”夏目語速急促地說著,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回複。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好一會兒,隱約有細小的爭執聲從聽筒裡傳出,似乎薇拉在和數珠丸恒次爭奪那個話筒。大概最後少女還是贏了,於是手機裡又傳出來她清脆的聲音,好像孩童故意扯著嗓子大聲說話一樣,每一個字都那麼渾然有力,擲地有聲。
“夏目”她嘰嘰喳喳地念著,“我和恒次哥現在,住在一座山上,山坡上開滿了小花,春天還能看見櫻樹,我很喜歡。”
“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都是很溫柔的人,這裡的人都很溫柔,你說得對,這座城市能夠治愈不被他人所愛的傷痛。”
夏目微微瞠大了眼睛。
她的聲音隔著手機,話語模模糊糊的有些分辨不清,但是那童稚的快樂就像破殼的雛鳥。
“所以,夏目已經不再感到寂寞了,對吧”
“那真是,太好了。”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恍惚間又有了曾經無限溫柔的感覺。
夏目隻覺得眼角一酸,眼淚奪眶而出。他像是看到不幸結局的書客一般,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
“塔子阿姨,滋叔叔,我出去一趟,彆等我,我不會有事的。”
“欸夏目”
貓咪老師熟練地跳上了夏目的肩膀,少年衝出了家門,一邊跑,一邊朝著手機另一邊的人大聲說道“小愛,你還在嗎”
“你等等我,彆睡好不好今、今晚有廟會我帶你去逛廟會好不好”
電話那頭昏昏欲睡的少女忽而間又開心了起來,她微弱的聲音再次變得清晰,還帶著幾分細不可查的期待“廟會呀”
“對,廟會,能看見煙花的那種,一起去吧”
貓咪老師落地的瞬間變作了巨大的白狐,他載著夏目朝著森林衝去,他們需要妖怪的幫助。
就在一人一狐急得上火時,一個聲音在黑夜中忽而響起“夏目貴誌。”
夏目抬頭望去,粉發少年正安靜地站在一棵櫻花樹下,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幫個忙吧。”
“廟會,我要去逛廟會”薇拉抱著數珠丸的手臂一頓亂晃,“恒次哥,要去逛廟會”
數珠丸端莊正坐,唇角掛著悲憫清淺的微笑,任由少女如同貓兒般在自己的手邊撥來滾去,各種胡鬨。眼看著她快要撞上桌角了,澹泊文雅的佛刀才突然伸出手,把她的毛腦袋抱住,不讓她亂動了。
他垂眸,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近乎刻骨的溫柔,像擼貓一樣摸了摸她的頭“浴衣和羽織都在櫃子裡,會穿嗎”
“會的”她應了一聲,便自己爬起來往房間跑,像個急著吃糖的小孩。
數珠丸知道,她現在大概隻有八歲孩童的記憶了,並且已經失去了味覺和嗅覺,就連聽覺和視覺都開始弱化了。
八歲的她原來也曾是這般活潑愛鬨的孩子,半點都看不出日後溫柔擅長隱忍的模樣。
數珠丸並不覺得哪裡不好,因為她忘記了自己曾經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悲傷,便也沒有了在英雄世界裡小心翼翼的謙卑模樣。
現在的她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有很多人愛著她。
“恒次哥”換上一身櫻花和服的少女從屋中嗒嗒地跑了出來,舉著一件日輪羽織,笑得眉眼彎彎,“這件羽織好好看,是禮物嗎”
“啊。”數珠丸微笑著摸摸她的頭,“是你的弟弟送給你的,喜歡嗎”
“很喜歡”她抱住了羽織,卻又有些懵懂地歪頭道,“我弟弟是誰”
數珠丸沒有回答,隻是微笑,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薇拉小跑著過去開了門,門外,身穿一身和服頭戴稻荷神麵具的夏目就站在那裡,他肩膀上趴了一隻肥胖的三花貓,穿著重大祭典才會穿著的紋付羽織,目光溫柔卻又帶著幾分火燭般微弱的悲色“小愛。”
“哇,夏目”薇拉心無芥蒂地撲進了夏目的懷裡,事實上也並不能強迫一個八歲的孩子明白男女之防,她像一隻不斷撲騰的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一會兒去揪貓咪老師的尾巴,一會兒去揉夏目的腦袋,似乎對他的穿著感到驚奇,“廟會在哪裡呀帶我去”
“好。”夏目抱住女孩已經瘦弱得有些咯手的肩膀,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樣,“我帶你去。”
夏目過來時就已經發現了,這間屋子裡沒有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