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禹川的車穿梭在車流中,車速太快,偶爾超車轉向時,輪胎在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也仍是繼續提速,往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高禹川才意識到自己手心和後背已經沁滿了細密的汗,連帶著半個身子都有些麻木。
醫院裡,人人都滿臉悲傷,眼睛卻一雙比一雙透著精明的光。
見高禹川來,幾位叔伯湊了上來。
“禹川來了?老爺子走了,你也是該來了。”
“是啊,雖然你不肯做高家的人,但畢竟老爺子也是你親生爺爺,來看看是應該的。”
“你在這兒排會兒隊,等前麵的人看完你再進去。”
一番話,將高禹川完全擠出高家人的行列。
高禹川絲毫不在意他們的話,他沉著臉,周身氣息極沉,不置一詞,徑直往裡進。根本不管所謂的前麵還有人在看。
幾人見高禹川氣勢洶洶,一時間竟然也不敢真的出手阻攔,隻是出聲嗬斥。
“你乾什麼?彆硬闖!”
“你回來不是來看人,是來鬨場子的?”
高禹川停下腳步,眸光冷戾地掃了幾位叔伯一眼:“我來見我爺爺,也需要你們安排?”
儘管高家都不是善茬,但高禹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倒真的將幾人震懾住了。
幾人麵麵相覷,沒再攔他。
高禹川走進病房,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經在準備中了。
老人一身壽衣躺在床上,安詳地閉著眼,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高禹川渾身像是僵住一般,遠遠地站在病房門口。
高遠斌喪著臉,抬眼看了高禹川一眼:“你害怕?”
高禹川雙手垂在腿側,緊緊攥握成拳。
他害怕嗎?
他害怕,但不是害怕躺在床上已經去世的老人。
他是在怕他自己。
他怕自己意識到自己因為那些放不下的仇恨,而錯過了真的愛自己的老人的晚年。
高禹川遲遲不敢上前,可工作人員已經在準備將老爺子運往殯儀館了。
高禹川不敢再遲疑,上前去握住了高老爺子已經有些冰涼的手。
“爺爺。”
僅此一聲,再也沒有彆的話說得出口。
高禹川喉結上下輕滑,眼角眉梢都泛著薄薄的紅,忽然“噗通”一聲,在高老爺子的病床邊跪下了。
他知道,從他聽到“老爺子走了”五個字的那瞬間,就已經注定會感到後悔了。
……
後麵陸續有人走進病房來看高老爺子,高禹川跪在病床一側,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老爺子怎麼就突然走了?前兩天都還挺好的。”
“是啊,這老爺子一走,高家這麼大的家業……”
聽到這些話,高禹川那些叔伯目光就看了過來。
“我們兄弟幾個,也是該高家的時候了。”
“弟弟們放心,作為老大,我肯定會想辦法扛起來的。”
“沒事大哥,我們都會出力的,你放心,不會讓你一個人扛的。”
“是啊,我和遠斌這邊也會想辦法,高家人多勢眾,不會有問題的。”
幾人嘴裡說著和諧的話,眼睛裡放射的光,卻一個比一個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