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太想過很多種可能。
有想過是高禹川在強取豪奪,也有想過是沈瑤初的心終究還是在高禹川身上。
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高禹山給沈瑤初下了藥,沈瑤初卻誤打誤撞跟高禹川上了床。
這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況,讓高老太太愣了好久,才終於緩了過來。
可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你說,是……禹山?”
“是的。”
高老太太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瑤初咬了咬泛白的下唇,知道這一切瞞不住任何人。
與其一直被高老太太誤解,不如把這一切都說出來。
沈瑤初抿了抿唇,扶著高老太太在沙發上坐下來,像是幾年前在高家一般,坐在高老太太身邊,講著她心裡一直埋藏著的故事。
“當初出事前,我向您道彆,是真的想要離開鹿港出去深造。我當時想著,以後就好好當一名救死扶傷的外科醫生。可後來,出了事。”
高老太太擰眉,問她:“出事以後,你去了哪裡?”
“我跳到河裡逃生,被高禹山救了起來。”沈瑤初眸中神色複雜,語氣卻平靜極了:“我雖然醒了,但我失憶了。”
高老太太有些觸動地重複:“失憶……”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高禹山說我是他的妻子,我就信了,也決定就這樣好好過下去。”想起那些被欺騙的日子,沈瑤初的眸底仍是有無法掩飾的難過:“可那時過著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日子,實在是太痛苦了,我想要回到鹿港來,找到我自己是誰。回了國以後的事,您應該都知道了。”
沈瑤初垂眸,苦笑一聲:“我明明是高禹川的妻子,卻又是高禹山的妻子。我根本不願意夾在他們兩兄弟之間,可我不知該怎麼收場。我知道我很丟臉,丟我自己的臉,丟高家的臉……”
高老太太神色幾變,燃燒著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極為複雜的神色。
沈瑤初聲音帶著隱忍的顫抖:“我不該和他們兄弟倆糾纏,我也想離開,可……太難了……”
高老太太緩緩呼出一口氣,眼神飄得悠遠。
“其實他們兄弟倆,以前感情特彆好。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互相幫扶。”高老太太陷入回憶之中,緩緩說道:“高家叔伯多,爭財產爭權勢的事,幾乎滲透在生活中的方方麵麵。他們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會被人拿來利用。在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家,他們家還能那樣身心健康地長大,真的很不容易。我和他們的爺爺、媽媽,真的是用心在守著他們長大。後來……”
高老太太重重歎了一口氣:“後來因為他父親和母親離婚,他們兩人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想把他們倆接回來,禹川卻因為他母親和何曼月的原因,視高家為仇人,堅決不肯回來,禹山卻被我們說動了。兄弟倆因為這件事,開始互相仇視。”
高老太太看了沈瑤初一眼:“本來我以為會一輩子就這樣,雖然他們關係不好,但還能維持表麵的平和。如今卻因為你,他們的關係惡化,他們甚至到了車禍的地步……”
說到車禍,高老太太忽然喉間哽咽。
兩個都是她的孫子,都是她從小看著長大,放在手心裡嗬護的孩子,卻鬨成了這樣。
高老太太沒再說下去,沈瑤初卻已經明白,高老太太心裡已經有了她的決定。
沈瑤初看著高老太太悲傷的樣子,心下忽然閃過一絲期望。
像是霧靄沉沉的黑夜,被一縷陽光強勢照亮,撥開黑霧一般。
沈瑤初握了握拳,指尖微微陷入掌心之中。
那一絲輕咬般的疼痛,讓她不再沉溺在情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