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香味襲來,她卻看到湯碗中,是珍貴的大骨頭湯。
你早一點醒悟,那該有多好啊!
蘇清風卻沒說什麼,隻是拿出從食堂借到的碗,打開熱水壺,往下傾倒。
能吃個七分飽,再加上一葷二素的菜,已經算很不錯了。
不會是血吧?
她本來還想要嫌棄病房裡太多人了。
尤其是這大骨頭湯,也算是沾了點葷腥吧。
平時在家的時候,妯娌婆媳之間,總會發生矛盾。
那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官了。
他提著東西,走進病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馮素芬那張枯槁的麵容,蠟黃的膚色和慘白的嘴唇。
眼看幾個女人又要哭了,連村裡的七叔公都有點麻爪,他一撇頭,看見蘇清風的身影,當即眼睛一亮,“清風來了啊。”
但老蘇家帶出來的羊肉包子也是有數的,蘇清風留了兩個給自己,給剩下的人食堂買來的肉包子。
就見飯盒掀開,熱氣騰騰的,飯菜香一下子就鋪滿了整個病房,尤其是小炒肉和大醬的霸道香氣,光是一聞,就讓人腮幫子下意識地分泌唾液。
畢竟先前在青山村的時候,要是沒有這些同村人鎮場子,還不一定有那麼順利。
但是蘇清風卻注意到,除了她老娘這個前書香門第大小姐外,他們家最淡定的,居然是小老太太。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被子外突然傳來蘇清風的聲音:“大娘,我們情況特殊,待在病房裡的人比較多,打擾您了。我們也沒啥好東西,都說吃啥補啥,您也喝碗大骨頭湯補補。”
為了一個已經流產的孩子,要跟娘家徹底撕破臉,在一部分外人看來,有些得不償失。
可是在這猶豫的過程中,原本隱藏在記憶最黑暗處的那段經曆,逐漸湧現出來。
她臉皮再厚,對於當侄子的麵哭這事……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說!
她要狠狠地說!
看似儘顯從容風範。
彆看老太太平日裡嫌棄馮素芬,嫌棄她把肚子裡的孩子當寶貝,但那純粹是因為她看不慣馮素芬作踐閨女的樣子。
她也順帶著拿了一碗大骨頭湯,咕咚咕咚灌下去。
她當然想!
說完這段話,整間病房出奇的安靜。
這種人,說句吸血鬼都不為過。
老太太看見碗中的大骨頭時,眼角抽了抽,第一反應就是家裡的大骨頭沒藏好。
但不論怎樣,不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是老蘇家的種,真一下子沒了,老太太自己也接受不了。
馮素芬想說嗎?
人活一輩子,哪能每件事情,都規規矩矩地按照利益得失來計算?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條命!
小護士臉紅。
相比之下,米飯反倒有些不夠了。
蘇清風聽到這話,神色一正,“同誌,我還年輕,應該趁著朝陽一般的年紀,投入到祖國建設中。對不起,我現在無心……”
這事情,居然發生在紅星大隊的青山村?!
隻是老太太緊盯著徐鳳蓮的目光,有些灼熱,也有些奇特,好像還包含了其它的意味。
蘇清風笑笑。
羊肉包子雖好,但肉包子也不差啊。
馮素芬的房間。
這一口下去,鮮香的口味在唇腔中回蕩,讓大娘一下子眼睛亮起。
就這年代,誰能大米飯吃到飽啊。
想著橫豎也不會分給她一個外人,大媽索性蒙上了被子,閉上眼睛。
都說人要臉,樹要皮。
“是,我是她侄子。”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娘?
雖然說重男輕女在這時候很普遍,但是為了給兒子攢錢,把外孫女推進火坑,見親女兒不同意,硬生生把她打到流產……
她眼睛還紅著。
蘇清風從醫院食堂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大小夥子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他的身上,還有殘留的雪花,氣息清新的同時,又夾雜著一股……飯菜香?
電光火石的時間內,馮素芬就想明白了。
更彆說是生養馮素芬的親娘。
這些人怎麼木棍上還有紅紅的顏色?
婦女主任啊……
徐鳳蓮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可能有些過激,引起了這些人的誤解,連忙理了理頭發,露出熱情洋溢的微笑,“你們好,我是鎮上街道辦的婦女主任。”
在這個不大的病房,她的聲音被所有人都清晰地捕捉到:“娘啊,我後悔……我對不起招娣,我對不起來娣,我對不起盼娣……娘,我恨……可是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就因為她是我娘,我啥也做不了。”
蘇家村的一幫大老爺們,都愣愣地看著這大娘。
這要不是蘇清風來了,他還真忘了,外麵還有一群小子在挨餓呢。
這麼好喝的大骨頭湯,就這麼跟喝水似的喝下去,簡直就是浪費啊。
小護士在登記冊上寫下了蘇清風的名字,這才將病房號告訴他。
當刀子沒有捅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總是感覺不到痛。
雖然覺得在醫院裡不大會缺熱水,但是七叔公還是感慨蘇清風的細致。
這話說對了。
蘇清風拍拍他們的肩膀,笑著道,“吃完了還有,我準備了飯和小炒,將就著對付一口。”
這次故事的開頭,她打算從她弟出生開始,她娘給她洗腦成伏地魔的時候,就開始講。
旁邊床位的大媽,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但是當她打聽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大娘深深地被震驚了。
蘇清風緩了口氣,這才定下心,開口:“同誌你好,請問病人馮素芬在哪個病房?”
甭管這官是大是小,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在農村土生土長的人來說,大多數人,在見到徐鳳蓮的時候,都會產生下意識的緊張。
一個敢說,一個敢記。
心中這般想著,大娘喝大骨頭湯的時候,為了驅散心中的負麵情緒,有意聽起了蘇清風一行人的對話。
好在蘇清風炒菜的時候,都用大鍋做菜,分量是滿滿當當的。
馮素芬沒敢看蘇清風。
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了。
她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認真地記錄一些事情。
直到她精神昂揚地走出病房,準備開始處理這起惡性事件,作為接下來婦聯的教育典型後,房間內,幾乎快縮到牆角去的村裡人,這才舒了口氣。
突然,蘇清風撓了撓頭發,發出了一個來自靈魂的疑惑:“這位大娘……不是在生病住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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