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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雲華寺放出玄明主持病倒的消息,明弘帝即使再想要他進宮也隻能暫歇。
與此同時林月妍派人去彌陀村接“溫水水”,“溫水水”甫一入溫府,溫家各房人都心思各異,林月妍和溫若萱表麵惺惺作態,內裡愈發厭惡她,溫昭瞧著她那副懦弱沒用的樣子就膩煩,奚落了幾句就鑽進屋裡沒再出來,倒叫兩人輕鬆了不少。
可容鳶見著“溫水水”,心內好一頓怯怕,她們的交易還曆曆在目,她兢兢業業的照著溫水水的話做,自己已經融入到溫烔的生活,她愛上了溫烔,所以她很敏銳的察覺到溫烔的情緒,當初溫水水跟她說,她是溫烔最愛的女人。
這話是假的,溫烔愛她的臉,愛她的神態舉止,獨獨不愛她這個人,他用她思慕故人,而她也借著那個故人妄圖占有他的愛。
她怕溫水水會揭穿自己的真麵目,她什麼都不是,連名字都是假的。
但大皇子府的那個消息傳到她的耳朵裡時,她突然升起了一線希望,容家小姐的身份委實有誘惑力,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她就叫容秀,她也是從南邊來的,那副畫像幾乎是照著她的模子刻出來,她可以肯定的認為,他們找的就是自己。
如果真有容家小姐的身份,溫烔怎麼舍得委屈她她這些時日遭林月妍欺壓,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這事溫烔很上心,趕早兒帶著她進了大皇子府。
容氏跟著楊老在院裡練五禽戲,埋怨道,“阿宇到底回不回我為他犧牲良多,他莫非還一心隻為了那個丫頭”
“他不為著水水,難道還要被你攆著吵”楊老一套拳打下來滿頭都是汗,一旁的丫鬟遞上來毛巾,他抓過來擦拭,又捏著茶壺灌口水,“你瞧不上水水,但水水著實有主意,阿宇沒有她,必定走不長。”
容氏立時收起拳法,“我幾時說不讓她呆在阿宇身邊的她自個兒要走,我攔得住還有那溫家的派人去彌陀村接水水,還接到人了,你
怎麼看”
“我怎麼看我看你煩,”楊老撂了茶壺,拿著本書看起來,當真不理她。
容氏狠跺腳,走到他跟前伸手要擰他耳朵,“你跟我裝什麼書袋子,給我去把阿宇叫回來”
楊老猛地揮開她,拿著書轉書房裡了。
留容氏一個人在院裡生悶氣,恰時安嬤嬤過來低聲道,“夫人,溫大人入府了。”
容氏抹了把汗,往身上瞧瞧確定衣衫齊整,才搭著她的手出了院子。
溫烔候在堂屋,容氏甫一進門,當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身旁的那個姨娘,柳眉星目,生的跟溫水水有幾分像,隻是氣韻更冷冽,有種不卑不亢的倔性,她心下有了計較,趕忙杵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到她跟前,望著她一時凝出眼淚,“你多大了”
容鳶曲膝道,“回老夫人,妾身二十五歲。”
容氏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笑了一下轉而抬手抹掉眼淚,回身推一把安嬤嬤,“你去把阿宇叫回來。”
溫烔欠身淡笑道,“大殿下不在府中”
容氏恢複鎮定,兀自坐到上座,指了指旁邊的座椅讓他坐,歎氣道,“他師父病了,他又是個孝順的孩子,少不得要過去看看。”
溫烔也做出一副讚歎的姿態,“大殿下果然是不忘舊恩的人。”
他這是在示好,容氏卻收住笑,瞥著容鳶問他,“溫大人貴人事忙,怎有空過來”
溫烔待要說話,元空這時匆匆進門來,他應該是急趕過來的,穿的還是常服。
溫烔趕忙拉著容鳶向他叩拜,“微臣叩見大殿下。”
元空道了聲免禮。
溫烔躬身站到一旁。
容氏多日沒見到元空,一時看到人也免不得高興,“你前腳剛出門,後腳溫大人就來了。”
溫烔笑道,“倒是微臣來的不巧,耽誤大殿下去雲華寺了。”
元空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容氏替他隱瞞了,他配合著道,“無妨,主持不喜人打攪,我不去正好讓他清淨。”
溫烔點頭,旋即道明了來意,“近來聽聞容老夫人尋親,這些訊息都和微臣這位妾室匹配,所以微臣帶她來認認。”
元空順
著他的話看向容鳶,確實跟畫像吻合,他略顯猶疑道,“我和表姑隻在幼年見過一麵,記得不太清,不過這位夫人跟我表姑確實有幾分像。”
他說出這位夫人時,容鳶顯而易見的眼底亮過,這是肯定,不過沒往白了說。
溫烔心下有數,抬手衝容氏道,“老夫人,阿鳶是江都人,落難才漂到西京,她受了許多苦,常常盼望與家人團聚。”
容氏像是被他這番話感動至深,眼含熱淚連連低哭,絲毫看不出作偽,“我這裡記下了她,溫大人照顧阿秀多日,這份恩情我心裡感念。”
溫烔手探到容鳶腰後推一把,示意她上前認人。
容鳶掩不住喜氣,匆忙要近前。
元空低咳一聲,這感人肺腑的場景暫時消停,幾人都瞅著他,他彎一點唇,笑得不淺不深,“到底是大事,我舅爺也急,我已經派人從南邊接他過來,認祖歸宗斷不能馬虎。”
容氏掩去納悶,按著他的意思道,“阿宇說的沒錯,終歸是一家的,不愁這三兩日,還是讓阿秀有個體麵,總不能太貿然。”
溫烔深覺得有理,這種事得鋪開了說,最好整個大魏都知曉,他納了容家小姐為妾,這樣的風光想想都蕩漾,他連忙俯身朝容氏敬禮,“老夫人放心,該她的體麵本官不會讓她委屈。”
他這就是明明白白的向容氏保證,如果容鳶回歸容家,他也會適當的為她提身份。
容氏欣慰的笑起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她做出疲倦的樣子垂眼睛。
元空過去扶住她,對溫烔說,“溫大人,我外祖母近來為著表姑的事煩的睡不著覺,這一下子放下了,倒困的快。”
他說完和溫烔會意的笑到一塊去。
溫烔忙推著容鳶道,“還不快過去扶著老夫人。”
容鳶小步到容氏身側,攙住她道,“老夫人,妾身扶您去歇息吧。”
容氏望著她笑,“好。”
容鳶便隨她一同去了西鬆園。
元空長舒一口氣,坐椅子上怔神。
溫烔憂慮道,“大殿下看起來有些神傷。”
元空微頷首,“我舅爺找了表姑
很多年。”
溫烔沉默一瞬,隨後說,“您的舅爺當年甚是有才學。”
元空的舅爺名喚容驕,當初是楊老那一輩裡最負盛名的才子,他人如其名,不僅博學多才,而且矜驕自傲,頗受先帝眷顧,奈何天不遂人願,楊皇後倒台後,這位大才也銷聲匿跡,終其一生碌碌無為,到現在還為了女兒奔波,屬實叫人唏噓。
元空溫溫的笑,“都是陳年往事,難為溫大人還記得。”
溫烔頗感同身受,“微臣跟著阿鳶喊,也得喚他一聲嶽丈。”
元空抿笑著,“自然的。”
溫烔越發稱心如意。
元空問道,“許大人提出的興學,溫大人有什麼看法”
既然默認了容鳶是容家人,溫烔得到了保障,同樣的,他也得給元空一個保證,保證不參與興學。
溫烔當即表明態度,“興學不是兒戲,許大人光嘴上提了,實施起來方方麵麵都麻煩,還得朝中其他大人配合,現在臨近春闈,禮部吏部忙的不可開交,哪有閒工夫再承擔這些亂事。”
元空淺笑,“其實興學也算好事。”
“好事歸好事,耗費那麼多人力財力,若是做不出來成就,好事也是爛攤子,”溫烔繼續唱衰道。
元空卷起袖子自如的揮了揮臉,正見容鳶麵帶笑意走進門,那手上戴著個翠色墨玉鐲子,一看即知是容氏給她的,她溫順的站到溫烔身旁,元空慢聲道,“溫大人不然在府裡用膳吧。”
溫烔曉得他事情多,也不敢逗留,趕忙起身道,“倒不好叨擾大殿下,微臣的大女兒今日回府,府裡錯不開身。”
彌陀村的假溫水水竟然被他接回去了,元空眉一跳,神色如常,“家事重要,我不留大人了。”
溫烔便帶著容鳶一同離開了。
元空覷起眼,心底有恍惚,溫烔既然借著容鳶跟自己攀親帶故,說明他更看重權勢,假如回頭他們不認這樁親,溫烔惱火之餘約莫又想籠絡林家,左右假溫水水入溫府了,假的不能長久,要是被拆穿了,溫水水和他的事情也瞞不住,以溫烔的性子定也會死乞白賴的把溫水水往他懷裡塞,這就和容鳶一樣的性質,甚至更叫他
得意,皇子的嶽父有幾個人能做得。
溫烔好辦,麻煩的是林遠虎,一日他掌兵權,一日林家就不可能真正坍塌。
溫烔帶著容鳶回到溫府,才下馬車就見門前停著輛馬車,車前掛著牌子,正是二皇子府的馬車。
溫烔鬆了容鳶的手,走到車前衝裡頭道,“二殿下。”
容鳶自覺進府裡。
那車簾掀開,露出蕭笙祁陰冷的臉,他笑,“本殿有些話想跟姨父聊聊。”
溫烔踏上車,施施然坐在他對麵。
“姨父去皇兄的府邸了”蕭笙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