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的水日夜湍流,串起了鯉河和外界,送來了遠方的物資和賓客。幾百年來,鯉河碼頭熙熙攘攘,成了個市集。
賀明珠有心逛一逛。雖然她知道這個時代遍布商機,可從來隻是聽說,未曾一見。
前世這個年紀還正懵懂地待嫁,接著糊裡糊塗的成家生子,哪裡有心眼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不大的碼頭擠滿了小貨船,見縫插針的沒留一點兒空隙。
吆喝聲此起彼伏。最暢銷的要屬布料衣物和家居百貨,吃食瓜果問津的人倒是少。
也是,這南方水鄉,青石板縫都能長個苗,誰家不種點蔬果即便是城裡人,也總能在房前屋後辟點兒地。
賀明珠晃蕩了一圈,把每個貨船和岸上的每個攤位排摸了一遍。最後停在了一處最不惹眼的貨船前。
這船前幾乎沒什麼人,和隔壁賣布料的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船頭蹲著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的是件黃褐色的皮夾克,帶著個茶色太陽鏡,手裡叼著根煙。
這裝扮在這個年頭的鄉村可不常見,皮衣風行怎麼地也得再過幾年才是。
那男人見賀明珠一直盯著他這邊,便喊問“靚女,要買咩看看啦”
濃濃的粵語口音,果然是遠處來的。
賀明珠走近,伸長脖子往船裡頭看。
好不容易來了客,那男人忙不迭推介“電子表啦、磁帶啦都係好東西來,哪知道你們不識貨啦。早知道不打這裡過了,浪費時間嗮。”
我的乖乖,都是這麼新潮的玩意兒不是不識貨呀大哥,你這擺攤也實在擺錯地方了吧去縣裡,去高中初中門口,指定要比在這兒好啊這兒分明是大爺大媽的市場嘛。
話雖這麼說,東西雖然是好東西,可不是賀明珠心頭的天命之選。
這些新潮物,勝在夠新奇,但壞也壞在太新奇了。要是兩三年後,那絕對是合適的時間。本錢不多,賀明珠不敢冒這個險。
在那一編織袋一編織袋好貨後麵,船艙最裡頭那個角落,靠著不大一樣的編織袋。
賀明珠手指向那個,“呢個係乜嘢”她試圖用粵語套近乎。
那男人喜出望外,以為遇見個家鄉人。索性全部用粵語了,嘰裡呱啦了一通,又去把那麻袋提溜出來。
賀明珠腆著笑,天地良心,她隻會那麼幾句粵語呀
好在,對方說什麼,聽懂聽不懂倒無所謂了。
那個灰撲撲的編織袋在她麵前一放,敞開給她看。
裡頭全是散裝的牙膏牙刷。
賀明珠把籃子挎在臂彎,左手拿起一把牙刷,右手拿起一隻牙膏。
她翻來翻去細看。
呦嗬,這還是前世九十年代,赫赫有名的牙具廠出品的呢。
牙膏膏體上有印著生產工廠,牙刷光禿禿的倒是沒有。
那廣東男人大約是反應過來了,這靚女也就會個半吊子。於是放棄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臆想,改用普通話。
“這係我們那邊個工廠產的,名氣不太有,質量很好的啦靚女買咩”
“多少錢”現在沒名氣,過個幾年就占滿市場啦,這可是個超級潛力股。
廣東男人嘿嘿一笑“不貴不貴,一把刷子一隻膏,八毛錢。如果能再買點磁帶什麼的,那還可以再便宜點。”
賀明珠掂了掂麻袋,“我隻買牙膏牙刷。這裡有多少全要的話你給個打包價吧”
廣東男人一聽,很不可置信,一買就買這麼多牙具這是乾什麼用他把疑問問出口。
賀明珠一笑“給你生意做不做啊問那麼多乾什麼”
“做,做”當然要做啊雖然不像那些好貨這麼占大頭,但能賺一分是一分,總比又拉一車原路回去的強快過年了,誰不想早點回家啊
管她乾嘛用,也彆想窺探人家的商業腦袋了。人啊,知足常樂。
“這裡正正好三百套,給你批發價啦,七毛錢,隻要二百一十元嗮。”
“五毛錢,可以我就付錢,不行那就算了。”壓價總是要壓的。
但賀明珠不像有些人,一壓就壓個狠價,然後再忸忸怩怩地往上一點一點的加。這樣忒沒意思,反倒讓賣家吃準了你。
那廣東男人也是個果斷的,馬上就說好好好。綁好麻袋,樂嗬著提給賀明珠。
又看到賀明珠手裡的提籃,聯想到今天是個節,心猜她大概是要走親戚。
就提出建議“靚女要是信得過我,等親戚家回轉了,再來拿貨,還方便些嗮。我要在這待到傍晚呐。隻是要先給點訂金,多少你看著給嘿。”
賀明珠想了想,這一大袋子,重還是其次。主要是這去外婆家,舅舅舅媽一大家子都在,難免會問個一二。她有些疲於應對。
如果能找個地方寄存貨物,那是再好不過了。
做生意嘛,相互信任,這是商業之門的第一把鑰匙。
且這老板是個好眼色,一眼就看出她是走親戚的,智人多直。交托又有何妨
“行,先給你三分之一訂金,勞煩老板看顧一二了。我吃過午飯就回轉。”她坦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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