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這都幾時了,父王、母親怎的還未回來!”夏承漪在廳裡來回走著,氣鼓鼓地向三人抱怨,卻發現哥哥已坐在座上,正偷偷吃著果食,一時更氣了“你怎又坐下?且有你這般候人的麼?海棠他們不都站著?你這一大爺們,哪裡又嬌貴啦!”
一旁的海棠聽夏承漪這麼罵來,甚覺好笑,幾乎已笑出聲來,隻是自覺太過無禮,乃強自忍著。然,臉上笑意卻是如何也飾掩不住的。
夏承炫聽妹妹這般數落自己,臉上一熱,哪裡敢去駁?又瞧見海棠一臉恣笑的形容,隻得從座上起身,抹淨嘴邊果漬,對著二人訕笑。
“哎,遠塵,我問你,你可要老實答我!”夏承炫往梅遠塵身邊攏了攏,頭靠著他耳朵悄悄說著。
梅遠塵眼望著夏承漪小聲答道“甚麼事?你便說罷。”
趁著夏承漪未留意此間,夏承炫趴到他肩上低聲問道“你站了這麼許久,腳累是不累?”
這時已是正午,梅遠塵已在此間老實站了一個多時辰,雙腳早已酸麻。當下乃偷偷在夏承炫耳邊答道“腳自然是累的,但我們既在此候著義父、義母拜年禮,做晚輩的也總不好坐下罷。”
聽得梅遠塵回答,夏承炫甚喜,走到妹妹麵前,甚是得意說道“我道是就我累了,原來遠塵也是累的,我卻不信就你不累!”
梅遠塵哪裡想到,夏承炫竟轉眼便賣了自己,這時見夏承漪瞥眼瞧來,尷尬不已,慌忙低下頭去避開她眼神。
夏承漪看了看梅遠塵,再看看夏承炫,又看了看海棠,最後竟行到錦座旁一屁股坐下。一邊伸出左手揉著腿,一邊伸出右手從食盒裡取了一塊糕點吃下,邊嚼邊說著“哎喲,真累死我了!腿可酸的緊哩!站了半天,肚子都空了!”
夏承炫、梅遠塵對望一眼,皆是一臉懵懂。
“你們怎還杵在那傻站著?也過來坐罷,可不知還要候多久呢!”夏承漪望向三人,笑嘻嘻說道。至此刻梅遠塵始知,為甚麼夏承炫見著夏承渏總是氣勢萎靡,想著法而去躲了。
夏承漪似乎對海棠頗有好感,全無半點對夏承炫、梅遠塵的潑辣,看著倒像對知心姐妹。這時,見她謂海棠道“海棠,過來坐這裡罷!來吃些乾果。”
四人坐著兩兩聊著,倒也歡暢,每每夏承炫笑得歡了,夏承漪總要斥責他兩句,不覺間,已是未時二刻。
“唉!可真是四個有孝心的主兒!”褚忠的笑聲從院中傳來。
“褚爺爺!”夏承漪幾乎從座上跳起,快步跑去褚忠身旁,興奮問道“你來啦,父王和母親回來了麼?”
“嗬嗬,郡主,今兒個皇上有興致的很,把幾位王爺都留在宮裡呢。王爺剛遣人來,要你們自個兒尋樂去,早些回府便是了!”褚忠樂嗬嗬說著。
“哈哈!好極!遠塵,我們走罷!正有幾個得趣的去處,一直不得空呢!”說著就要去拉梅遠塵的衣袖,忽然想起甚麼,又轉身道“漪漪,海棠,你們可要同去?”
夏承漪一臉不屑,啐道“初時便隻喚遠塵,現再來叫我們,哪有半點誠意?才不自討沒趣,我便和海棠去逛坊街,海棠,我們不去理他們!”說完,便拉著海棠歡快向外走去。
“哈哈,她們走啦!我們也走罷!嘿,便先去浮屠塔如何?新年登高可望遠,也算是圖個吉利。那兒離著瑞雲樓和清水湖都隻兩盞茶的腳程,爬完浮屠塔再去瑞雲樓吃些酒菜,酒足飯飽在清水湖堤走走,想著都美呢!”夏承炫興奮說著,就如一個貪玩富家子。梅遠塵對都城所知實在有限,哪裡能有意見?自是由著他拉著自己走去。
街上車水馬龍,各色玩意兒應接不暇,人流往來熙熙攘攘。
自出府來,夏承炫猶如脫韁之野馬,出籠之困獸,行走間如腳下有風。梅遠塵在身後追著,避讓不及,正撞上一青衣道士,忙致歉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年輕道士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介意。梅遠塵道了聲“失禮了”便繼續朝夏承炫所往行去。
“遠塵,這年景時的都城可熱鬨?”夏承炫望著街上玲琅滿目的物事,扯了扯梅遠塵,問他道。夏承炫自然知曉王府親衛定在暗裡護著自己二人,是以一路行來,毫不在意。
“哦,自然是很熱鬨了!”梅遠塵想起初到都城,爹和娘親也帶著自己來逛街,此刻此景此境之中,如何不黯然心傷,是以回答起來,自是有氣無力。
“你看那裡,高高那處便是浮屠塔,我們走快些罷!”夏承炫一邊揚手指著,一邊招手向他示意。
販夫走卒吆喝,江湖賣藝雜耍,商肆鱗次櫛比,行人並肩接踵,這便是大華都城。
“遠塵,來!”夏承炫既已爬上最後一階,便伸手來拉梅遠塵。
“景致何其雄偉!風光何等旖旎!”二人扶著鐵欄,賞欣眼前所見,夏承炫難得安靜,望著塔下,良久始發出一聲感歎。
梅遠塵側頭去看,竟似從他眼中看到一縷憂傷。
在塔上靜看了三刻有餘,二人解決肚餓,便下了來,往瑞雲樓行去。
“小哥,我當真是錢被偷了,怎會有意賴你這一頓吃食?”隻見一青衣道士被小販揪著衣領,苦苦辯著。
梅、夏二人自浮屠塔下來,餓意漸濃,行去瑞雲樓的腳步也跟著加快。眼見酒樓便在前麵,卻恰遇上了這一幕。梅遠塵無意一看,被提著衣領的竟是早前自己衝撞的那個年輕道士。他向來心善,又與這道士有這一麵之緣,見他如此窘迫,便問夏承炫道“承炫,你身上可還有些銀錢?”
夏承炫拍了拍腰間,笑道“既帶你出來玩,哪裡會沒有銀錢?你要多少都有!”
梅遠塵撓了撓頭,道了句,“我也不知要多少。”再走近小販,問道“這位道長差你多少銀錢?”
小販見夏、梅二人衣著華貴,自不敢輕慢,陪笑道“這一頓飯錢是銅圓三十文,你要替他付麼?那可好的緊!”
夏承炫在一邊聽著對答,不待梅遠塵來問,丟了一錠銀子在桌上,笑謂他道“走罷!我可餓了!趕緊去吃些好吃的!”
梅遠塵對那青衣道士微微點了點頭,乃隨夏承炫往瑞雲樓行去了。這青衣道士望著他離去方向,緩緩搖頭道“不是有緣不相逢,哎,孽緣啊!我的徒兒!”
這道士不是青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