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你怎來了?”見來人是易傾心,梅遠塵心裡暗苦,輕聲問道。
眼下他最怕見的,便是易傾心了。
門隻半開,易傾心笑嘻嘻地從門縫中擠了進來,一邊含嗔帶笑道“怎啦?瞧你臉色,不想我來找你麼?”
她是負手而行的,梅遠塵跟在後麵,瞧見她手裡似乎抓著一個甚麼物事。
“遠塵哥哥,聽爺爺說,明日便是武校了。”易傾心轉身站定,低著頭低聲輕語道,“我做了個香囊,裡麵有從青州萬福宮裡求來的平安符。武校場上,我遠塵哥哥,帶著它罷,願它保佑你平平安安。”
說完,牽起梅遠塵的左手,把一個精致柔軟的囊包塞了過去。
“我聽府上的丫鬟們說,萬福宮的平安符最靈了,你帶著它必定無災無痛,平安康健。”易傾心抬起頭,笑謂梅遠塵道。
她是易家的掌上明珠,打小沒吃過甚麼苦,因著怕疼、怕累,家門武學她十成裡連半成也沒學會。
然,自知道爺爺、哥哥他們要出門後,她便找來親近的小丫頭,主動學起了繡工。平安符的確是隻求了一個,香囊她卻連著做了數十個,總算從中挑出了個還算看得過去的。
為了這,她的左手五根手指不知道挨了多少針眼。
一路上這個香囊她都是貼身帶著的,深怕弄丟了。
“傾心,勞你掛念了。”梅遠塵攥緊香囊,笑謂她道。
言語之時還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海棠送給他的香囊還在。
“哼,知道就好。”易傾心昂頭嗔道,臉上的笑意忽收忽斂,眼眸中閃動著懾人的靈光。
梅遠塵心思沉悶,輕聲答道“我知道,你向來是對我很好的。”
聽了這話,易傾心笑靨如花,抿著嘴,咬著唇,似乎想說甚麼,幾番掙紮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謝謝!”過了許久,梅遠塵乃正色道。
他想起二人初識時,禦風鏢局的鏢車正給安鹹鹽政司押運著提煉精鹽的綠硝石;想起宿州戰事中,易布衣幾日不眠不息趕到黎州請來了鐵甲兵;想起宿州城外,易麒麟帶著禦風鏢局的高手抵著沙陀大軍,死死護住梅思源;想起都城城郊,易麒麟為了拿到贇王府的密信,同意將武林會盟之地定在若州;想起得知梅家的事情後,易麒麟易布衣急忙自青州趕來錦州將梅府四百多人一一收殮
在梅遠塵看來,頜王府、真武觀、素心宮和禦風鏢局是他今生最不能辜負的。
易傾心哪裡知他想得這麼多,隻覺得自己吃了這麼多苦,他總算都明白,心下再無顧慮,一把撲到了梅遠塵懷中。
梅遠塵被她的舉動驚得有些措不及防,隻得抬高了雙手。
“遠塵哥哥,你既已經明白了我的心思,那那便好。”易傾心輕輕柔柔說著,“我往日是有些胡蠻,以後,我會慢慢改的。”
想起自己曾在迎來客棧扇過梅遠塵一巴掌,她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好一會兒乃輕笑道“遠塵哥哥,我打了你,你還惱我麼?”
“啊?”梅遠塵有些不自在,想躲又不敢躲,“哦,自然不惱了,你打的也不甚重。”
佳人在懷軟語溫存,梅遠塵年少血氣方剛,已是心旌搖曳。他隱隱感覺身後十餘丈外似有人盯著此間,想回過頭去看看,無奈被易傾心抱住,轉不開身,隻得作罷。
陳近北是最早趕到居合院的,安烏俞、徐嘯鈺進屋時,他正喝著茶。
客已齊至,端木敬、虞淩逸、穆桒便退了下去。
房中燈盞密集,照得夜如白晝。
約莫過了十個呼吸,房門輕輕開了,進來的是個麵容極其俊秀的青年男子。
他分彆與此間三人對視過,乃行到主位坐定,輕笑道“三位相邀,端木玉如約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