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頭謂夏承燦道“承燦,我兄弟二人來此絕無惡意,請先收了刀兵。”
既是談事,斷沒有被人拿到指著去談的,他可不敢拿自己親弟的命去賭。
“不是有秘要之事要說麼?難道便是適才那些?”夏承燦收刀歸鞘,冷笑道,“若是如此,我已知了。”
居合院外六、七千人攪在一起廝殺,居合院內謝天邀、穆倫彥、穆桒幾人也早已刀兵在握,甚至端木玉臉上也沒了先前的淡定。
他最擔心的倒不是院外的人衝殺進來,而是“誰出賣了我?”
此間居所可謂大隱隱於市,守衛也是外鬆內緊,從外邊兒看,最多也就是個富庶人家的小苑,不經排查,很難把此間與厥國皇帝的蔽身之地通聯起來。
傳訊說的可是“敵人徑直朝此間奔來”。
他正思量著,一個黑衣老者行了過來,鄭聲道“皇上,城中混戰,外麵敵人太多了。此間凶險,還請皇上先行避退,摘星閣的人作掩護。”
這黑衣老者正是摘星閣閣主安烏俞,此時他的臉上頗有幾分焦慮。
以他的閱曆,大場麵實見過不少,但如今日這般,幾大江湖豪族傾儘所有抵死一搏的際遇,還真不曾有過。饒是他養氣功夫天下少有,也經不住吊著一顆心。
端木玉若死在這裡,徐家便是拿下若州也早晚必敗,三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今夜,他是個比自己的性命貴重千百倍的人。
公羊恕我朝兄長擺了擺手,笑著示意自己明曉分寸,接著道“九日之前,公羊王府來了一位異客。”
“甚麼人?”夏承燦的語氣中已少了那份敵意。
“端木敬。”
“厥國參讚大臣端木敬?”夏承燦才坐定便又忍不住站起了身,他已意識到事態有多不利。雖然已料到此人所去為何,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去公羊王府做甚麼?”
“遊說。”
“遊說甚麼?”
“許以重利,讓公羊王府出兵。白衣軍與穆丹青決戰之時,銀甲軍突襲庇南後方,將你們圍殺於滄州。”
聽了公羊恕我的話,夏承燦脊背一涼,瞬時沁出了冷汗。那是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一旦發生,後果不堪設想。
分兵兩顧?他細究過,庇南哨所加白衣軍對抗白山軍和銀甲軍,勝機不足兩成,還得占儘天時地利。
銀甲軍、白山軍的實力與白衣軍相比略或稍遜,庇南哨所卻遠不能及兩者其一。況且庇南處於蒼生郡與白山郡之間,兩軍可謂其腹背之敵。
“為甚麼告訴我這個?”夏承燦神色複雜,有些艱難地問這個適才自己拔刀相向的少年。
這的確是極其秘要之事,搞不好要禍及滿門。他嘴上雖未言,心下卻已承了公羊頌我兄弟千裡傳訊的情。
“為甚麼?”公羊恕我微眯著眼,嘶聲回道,“因為我公羊氏世受夏家厚恩。因為我兄長不願與他的眾位同窗在戰場上兵戎相見。因為我們和你一樣,不願大華百姓流離失所,不願大華大地滿目蒼夷。因為和你一樣,我們也是大華人。”
他言語鏗鏘,字字如刀卻亦止不住淚流滿麵。
我們也是大華人。這短短七字已將他們的命運綁到了一起。
公羊頌我在旁聽著,氣血澎湃,幾難自抑,想說些甚麼,嘴巴呐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半個字,隻得重重拍了拍他臂膀。
這一番話自耳而入,直擊夏承燦心俯。
“承燦,在你麵前,我不敢隱瞞。”公羊頌我接過弟弟的話茬兒,接著道,“先前穆丹青一行人潛入滄州,的確是公羊王府幫忙打通一路關隘。”
刀兵相擊的聲音愈來愈急,看情形,居合院是守不住了。
撤,勢在必行。
往南是買賣貿易的普華街,往北是曉春巷,朝西乃平頭百姓聚居的觀門街,向東走可去徐府
一番忖度計量,端木玉心下已拿定了主意“有勞安閣主,這便走罷。”
見主君應了自己所請,安烏俞總算鬆了口氣,快步行在前開路。
若不是自知武功不濟,顧修平恨不能自己衝上前去廝殺。種種跡象表明,端木玉便在前麵的院落,但此間千餘死士阻擾,已誤了半個多時辰的功夫了。城門已被徐家控製,待他們緩過氣,必定找到這裡來。
拿下端木玉,這行人才有活路,否則,困籠之獸九死一生。
“快!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