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塘一彆,段儒然便再未見過那個神仙一般的少女。他住到紫竹林,朝思暮想著能有下一次邂逅。直至一日,母親找來小屋,謂他道“兒呐,斷了念想罷,娘叫人打聽清楚了,你看上的那姑娘,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子呐。”
段家是城南富戶,家資不菲,但與皇家比起來又實在不值一提,白天鵝與賴蛤蟆的距離也不及此。
得知此情,段儒然心如死灰,自此整日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如失魂之人,全沒了遊湖當日的生氣。
十二日前,小廝給他捎了個消息聽說長公主中毒了,生死不明。
整個大華,長公主隻有一位。
“她”
段儒然當即趕來此間,在府外就地住下,一待便是十二日。
此時的他,衣襟襤褸,身形佝僂,蓬頭垢麵,滿臉胡渣,儼然一個求人施舍的乞丐樣兒。
“你求甚麼?”身後驟然傳來一個聲音,倒驚了他一跳。
問話的是個青衣白發老道,此時正笑岑岑地看過來,超凡中自帶一股威嚴。
“求一人平安。”段儒然怔了怔,還是答了話。
老道士臉露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又緩緩點了點頭,笑問道“在此求了幾日?”
“十二日。”
“有果?”老道士又問。
段儒然一臉頹然,乾裂嘴唇咋巴好幾下,沉聲回道“我我不知。”
府主若脫險,府上必鑼鼓喧天。然,這十二日來,府內一直沉靜入定,顯然無甚喜事。所謂不知他希望隻是自己不知而已。
“我能遂你心想。”
平平淡淡六字背後卻是如搬山裂海一般的難為。
隻有神,才敢如此許言。
老道士的話似乎有種攝人魂魄的魔力,常人聽來明明毫不可信,段儒然卻不知為何生不出一絲疑義,甚至跪拜在地,“砰!砰!砰!”叩起了響頭。
“求老神仙救長公主!”
青玄背過身,輕踩小碎步,微微側首問“你用甚麼來換?”
“甚麼都可以。”段儒然跪行數尺,急道,“但教老神仙能救長公主,刀山火海,阿鼻地獄任憑驅遣。”
青玄再側了側首,瞄了一眼小帳後的巨桂樹,驟然一閃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鬥轉斜步二十三登極境,來去如風,亦幻亦空。
段儒然瞪大眼睛,臉上漸露狂喜,嘶聲嗚咽哭喊著,不停以頭搶地。
肺脈傳來的劇痛令梅遠塵或多或少心生旁騖,腳下也就自然難以儘全力。
追了半刻餘,尤未見到端木玉一行人的身影,讓他心裡有些緊張。
“殺了不他,也得設法從他身上拿到漪漪的解藥!”
先前欲殺端木玉而後快,乃是激於國恨家仇,這會兒源於私愛,他最關心的卻是能否從端木玉身上得到救命解藥。
行到一轉彎處,梅遠塵突然停了下來。
倒非他自己要駐足,實在是走不了了。此間是個楔形街角,乃天然的埋伏之地,四周倏然閃現的這些人顯然是在此截守自己的。
“張遂光!”
梅遠塵自覺忽略了其他人,雙眼直直鎖定張遂光,冷聲念了出來。
當然,這十幾人中,他也隻認識張遂光,即便他們都並未佩戴麵具。
“嗬嗬,我竟聽出了一股子怨恨。”張遂光搖頭輕笑道,“既如此,也不多說了。”
言畢,做出一副馬上要動手的架勢。
“等等!”包圍圈外傳來一個聲音,眾人循聲望去,正見徐簌野急急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