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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神殿坍塌。
半昏半醒間,約瑟佩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某種覆蓋在顱骨下方,緊巴巴地包裹著大腦的硬繭碎裂成齏粉,穿透顱腔,化入空氣,而柔軟多褶的腦灰質失去束縛,花苞般綻放
或許那僅僅是錯覺。
可伴隨著“硬繭破碎感”而來的,是諸多褻瀆悖逆的念頭,以及約瑟佩在過去十九年人生中完全免疫的“精神劇毒”懷疑。
那道精神烙印,抑或說那層光滑堅硬的虛幻硬繭一直以來都將“懷疑”隔絕於外,那些刻意排布的經文音節中蘊含著以凡人認知無法理解的精神汙染,積年累月,汙染構築成思維硬繭,包裹大腦,愈虔誠者愈如此,並因而加倍馴順虔誠
那段聖靈食人的冥想畫麵是如此真實清晰,靈性直覺在約瑟佩腦中縱聲尖叫,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他無法用“那是蛇魔更深層的幻術”這種借口來說服自己,此時此刻,他心中充溢著對聖靈、對教義的懷疑
硬繭消失,思維愈發活躍。
塵封了數個生命輪回的舊日記憶如靜靜沉澱在玻璃杯底部的糖漿,被思維的長勺翻攪,絲絲揚起
約瑟佩處於昏厥狀態,眼皮下的眼珠卻一瞬不停地疾速滾動。
他憶起那段被某種力量刻意封存、恨不得捅進意識海洋最深的海溝中的那段痛苦往事。
它是如此真實清晰,並不像是魔神為蠱惑凡人設下的圈套。
他與西迪相連的血管被粗暴地斬斷,使人眼前發黑的劇痛如鋼針鑿穿神經,他疼得劇烈戰栗,纖細蛇身上覆蓋的鱗片漸趨黯淡,絢爛溫柔的珠光層層消散,褪為死氣沉沉的灰白,他軟綿綿地癱著,像條破麻繩,而西迪血肉模糊的蟒尾探過來,虛弱而徒勞地卷住他,死死卷住他,直到他徹底失去意識
他,“耶尼亞”,在那一次生命輪回中的最後記憶就是西迪至死不曾鬆脫分毫的纏卷與一疊聲輕嘶安慰,k承諾他會去找他,無論多久,無論多遠,k們的魂靈不死不滅,可綿延永世,即便是聖靈亦無法“真正地”殺死k們
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畸形怪誕之存在如一副血肉畫卷,厚膩地鋪滿整個天空,約瑟佩甚至能在高空中窺見“聖靈”那結構形態詭譎得足以使人癲狂的腸道
這是一次侵略性神降。
聖靈鋪展開k的畸怪肢體,包裹住了整顆天體
k是生命層級更高的宇宙外層生物,k血洗了這裡的原住神,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宇宙基本結構不同,k無法隨意踏入此地,需要滿足許多繁瑣條件,如此大規模的神降極難出現第二次。
沒有任何凡人記得這件事
他們集體進入了一場持續至死的漫長譫妄。
再之後――
約瑟佩想起他在渾渾噩噩中被揉成一團,承受著難以理解或形容的、超維度的擠壓與形變,他團縮進一處溫暖猩紅的狹窄臟器中,母體汩汩流淌的血液如催眠的歌謠,他不死不滅的魂靈吸收著凡人的細胞與養分,緩緩陷入沉淪
他以凡人男子之軀曆經了一次又一次極其相似的生命輪回――
銀白發絲,淡紫虹膜。
因為他是一條缺乏色素的珠白色小蛇
左半身永遠呈現不同程度的殘疾。
因缺失另一半的他難以在母體中發育完整
無法解釋地癡迷於青金色。
譬如這一次生命中,去弗朗西斯聖堂西邊的湖畔散步是約瑟佩的“奢侈”愛好之一,他常會呆呆地坐在春日的湖堤上,眺望波光粼粼的湖水。那溫柔的青碧與金色碎光永遠能撫慰他千瘡百孔的心靈,如耳鬢廝磨的繾綣低語,如柔情脈脈的撫慰輕擁
他宛如在愛著什麼,又被什麼所愛著,而他從不知曉。
一直以來,他用修士的思維去理解這件事,誤認為那是聖靈的慈愛普照世間
而在那些未成為修士的生命曆程中,他則從不娶妻生子――有什麼在等待著他,較凡人更美好千萬倍的什麼――他常這樣覺得,有什麼,在冥冥中呼喚著他,為他流淚。
當約瑟佩從昏厥中醒來時,他正躺在床上,一張柔軟舒適的床,鋪著厚實鬆軟的鵝絨褥墊。
或許是終於對約瑟佩的厭棄抗拒有了確切的認知,西迪沒像之前那樣親熱放肆地纏住他,k隻用蟒尾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卷著他的腳踝。
k趴在床邊地上,上半身亦是蟒形,k將自己盤成一片渾圓的蟒毯,蟒頭縮在正中像條委屈的狗。
見約瑟佩望向k,k變出半截人形,緩緩湊了過去,端詳約瑟佩的神色。
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k試探地吐了吐信子。
“摸摸我,愛人,嘶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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