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算什麼,無非是麥餅,粟米餅,醃豬肉,醃魚,豆油,麥酒什麼的!”阿至羅歎道:“聽大庭懷恩說,大軍一動,耗用的糧秣就數都數不清,若是都從河北調用,途中轉運的花費就數不清,所以最好是從就地調達,就是從咱們當地買的意思。可我說這裡都打了幾年仗了,啥都沒了,哪來的多餘吃食出賣。”
“是呀!”王寬歎道:“若是往年那是好說,光是我家就有三屯存糧,現在就算有點糧食,也得留著供鄉裡人吃,哪裡有多餘的賣給你們。”
“上頭不是讓你們現在賣糧,而是明年,他讓我先清點一下距離官道近一些田莊能產出多少糧食來,可以先付兩成的訂金,來年再交糧!”
“訂金?”王寬機敏的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這麼說我可以先拿錢,來年再給糧食了?”
“好像是這個意思!”阿至羅揉了揉後腦勺:“不過隻有兩成!剩下的八成得等到來年交糧才給。”
“兩成就兩成,白給的錢俺不嫌少!”王寬精神大振:“對了,你有沒有聽說要幾成息?”
“幾成息?啥意思?”阿至羅不解的問道。
“現在拿錢,來年才交糧,這當中幾個月功夫不是等於借給俺使了?難道不用付利息?”
“寬哥你說的是,我怎麼。就沒想到!”阿至羅這才反應過來,他回憶了一會兒:“好像沒有,至少我是不記得有提到這個!”
“那好,你替我打聽一下,隻要息不高於一年三成的,俺就借,不,咱們村的人都借,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真是久旱逢甘霖呀!”
聽到這等開心事,王寬喚人拿了瓶果酒來,與阿至羅二一添作五分了,喝了起來。王寬突然問道:“阿至羅,你有沒有覺得奇怪,俗話說兵貴神速,這打仗都是越快越好,大將軍這麼拖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難道是倉促間拿乞四比羽沒有辦法?”
“這種鬼話你也信?”王寬翻了下白眼:“十個乞四比羽也及不上一個大將軍,照我看,大將軍這是想拖下去!”
“拖下去,這能有什麼好處?不可能吧?”
“嘿嘿!當然有好處!”王寬笑道:“就拿你剛才說的那事來說,這是給咱們好處。就和大災之後,施舍濟民,官貸種子啥的一樣,你覺得那些得了好處的人會念誰的人情?”
“自然是大將軍!”說到這裡,阿至羅也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大將軍收買人心!”
“我可沒這麼說!”王寬笑了笑:“不過我勸你應心裡有數!”
“嗯!”阿至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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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裴府書房。
“老爺,小人這次去範陽,拜見了沛王殿下,把您的意思轉告殿下。”一個身著灰袍的漢子站在案前低聲道,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陰影。
“那沛王說了什麼?”裴居道手上毛筆不停,隨口問道。
“沛王殿下沒有說什麼,隻是讓人拿案上的柿餅,賞了一個給小人,讓小人去祛痰!”
“柿餅?祛痰?”裴居道放下毛筆,眉頭皺了起來,過了片刻他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情莫要亂說!”
“遵命,老爺!”
送信的家仆離開之後,裴居道走到書架旁,開始搜索起來,終於他找出一本醫書來,借著燈光反看了半響,終於停了下來,隻見有些發黃的紙上寫了一下幾個字“柿餅多痰,慎食!”
“果然,果然如此!”裴居道露出了興奮之色,他猛拍了一下手掌:“想必沛王也知道自己身邊多有王文佐那廝的眼線,所以才故意說出這種顛三倒四的話來,這分明是告訴我有些話他當著麵沒法說!好,他有這個心思就好!”
過了半響,裴居道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將醫書放回原處,回到幾案旁,思忖了片刻,揮筆寫下一封書信,喚來自己的門客,對他道:“你再去一趟範陽,把這封信。親手交給沛王殿下!”
李素雯府。
自從姐姐李下玉與太上皇後同歸於儘的那晚之後,李素雯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她搬出了大明宮,在長安城的西南角選了一處不大的府邸,平日裡深居簡出,似乎希望就此從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
而長安城的上流社會本就是個極其勢利的地方,當你在風頭上時,所有人都會圍攏著你,恭惟著你,哄著你開心,把你抬到半空中;而當勢頭過去了,所有人就會把你丟到一旁,把你遺忘,甚至踩上一腳。
而李素雯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當初她和姐姐從倭國回來時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淒慘,如果說王文佐沒有離開長安前,旁人還有所顧忌。那現在就真的毫無顧忌了。
她的府邸不但沒有往來的賓客車馬,反而成為往來的拉貨,拉水,甚至拉糞水的驢車騾車的經過,駐足之處,青石台階門前甚至時常能看到這些牲口留下的糞便,全然是一副破落模樣。
這天中午,一輛瓜果車正在巷口歇腳時,車夥計正坐在車轅上打著涼扇,突然看到數十匹高頭大馬迎麵而來,趕忙跳起身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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