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莊士敦本人已經迫不及待來到了京城，專門拜訪李諭。之所以找李諭，一是因為李諭給他發了電報，再者則是李諭以前也做過帝師，而且是少有的西學帝師。
因為莊士敦，溥儀對西方從此開始極度崇拜，並且在莊士敦進宮的一年後就剪去了辮子，順帶著讓上千太監以及幾位王公都剪了辮子。
——
“8號，28號？”莊士敦很蒙圈，差得竟這麼遠。
世續顯然也很看重這一點：“崇拜我們文化的英國人，很不錯！希望院士先生修書一封，提前告知，問好這位英國老師方便與否，然後我們便可寫出聘書。”
莊士敦自然願意，不過由於他是英國殖民部的官員，還需得到英國大使館的調令。
“進德會？”李諭問。
莊士敦有些無語，不過皇室有點臭毛病在他看來能接受，畢竟西方的那些王室臭毛病同樣不少。
李諭攤攤手：“您問了個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皇室不會自己離開皇宮。以後進去了紫禁城，要是有幸去其他幾個宮殿轉轉，您就知道中國的皇宮裡好東西有多少，盧浮宮、大不列顛博物館都沒法相提並論。當年八國聯軍雖然進入了紫禁城，但隻是在三大殿，三大殿不過是舉行典禮的地方，沒多少寶貝。”
欽天監官員說：“不可以，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須選在黃道吉日。”
莊士敦不明所以：“還有什麼事？”
對李諭這種現代人來說，蔡元培的八戒很難想象，因為蔡元培的八戒基本都針對私德，而李諭穿越前的時代，更強調公德，對個人私德很少會在社會麵上提及，除非公眾人物。
莊士敦樂得接受。
相對量子力學和相對論，大眾更容易聽懂他的話。
李諭笑道：“還好我私德不錯，不然都入不了會。”
——
“怎麼可以！”莊士敦不太能接受被監視，“這違反了**！”
欽天監官員把一道黃色的卷軸遞給莊士敦：“恭喜你，莊師傅，今後您就是帝師了。”
小太監隻能作罷，轉身離去，不忘恨恨地抱怨：“洋人真是小氣鬼！”
李諭也感覺杜威比較合適，此時請來密立根、普朗克等人的效果真不如一個專門搞教育和哲學的，畢竟國內的科學教育還沒達到一個較高的層次。
莊士敦說：“就是因為是個孩子，我才感覺有些困難。雖然沒進過皇宮，但我能想象得到，裡麵一定充滿浮誇虛假之風，處處都是阿諛奉承之人。一個人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是前朝還好，但現在外麵的世界變了，大清已經沒有，仍舊如此，皇帝隻會成為籠中的孤鳥，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李諭笑道：“就是這麼匪夷所思，以後莊先生會習以為常。”
“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早點進入皇宮。”莊士敦說。
李諭冷冷一笑，不願意搭話，也沒必要和這些遺老爭論。
李諭說：“曾經的京師大學堂總教習丁韙良先生說過，沒有哪個國家像中國這樣尊敬教師。到了宮裡，您的地位僅次於皇帝、太妃，他們不會為難你。”
“我覺得現在內務府也在問同樣的問題。”李諭說。
“隻能說非常保守，”李諭說，“紫禁城就是現在全中國最保守的地方，所以莊先生是去一個最保守的地方講現代化課程，建議您與其他幾位帝師保持點距離，你們不是同事關係。”
蔡元培說：“胡適、錢玄同兩位，還有李大釗、陳仲甫、劉半農、沈尹默、周作人、馬寅初、章士釗等等。”
溥儀的帝師陳寶琛是福建人，沒有推廣普通話的年代多少帶點口音。
小太監嬉笑道：“按照慣例，新任職的帝師，要給我們賞賜。”
徐世昌問：“他能教什麼？”
莊士敦：“這……”
“先生不用擔心，畢竟皇帝年紀不大，隻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李諭說。
李諭知道越說他越有好奇心，“這段時間莊先生可以住在我這裡，房子不缺，旁邊還有前總統的住所，地段不錯。”
莊士敦問李諭：“院士先生，您也擅長天，給他們說早點也是黃道吉日。”
小太監說：“可我們從來都沒留過字據，更不會簽字畫押。”
“這就難辦了。”莊士敦說。
世續問：“英國人？”
這也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特色，一直非常注重一個人的私德，西方則更強調公德。
李諭馬上拒絕：“我和蔡校長以及幾位教授要一起離開了，告辭。”
李諭說：“得看皇上要學什麼，學到什麼程度。”
李諭心想，果然現在的小朝廷相當沒麵子，生怕自己寫了聘書被對方拒絕，要讓彆人先問好才行。
“收據？”小太監傻了眼，“賞賜哪有要收據的？”
“無妨，我知道疏才是性情中人，”蔡元培不強求，“能做到第一項的又能有幾個？”
李諭說：“除了最後兩項不喝酒、不吃肉，其他的我都能接受。”
莊士敦沒辦法，隻能選了近點的八號。
“下個月的8號與28號，是我們挑選出的黃道吉日，莊師傅，您哪天合適？”欽天監的官員問。
“哈哈，”李諭笑道，“宮裡沒有所謂的**，大家隻能偷偷把秘密藏在陰暗的角落。”
徐世昌說：“對的，他的中文非常流利，而且沒有英國人那種令人討厭的高傲，反而對我們的文化崇拜至極。”
李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具體數字，辛亥之前，少說也有三千，現在可能有一千左右吧。其他大部分都出了宮，要麼回老家，要麼去石景山、普陀山當和尚，要麼做點小買賣。”
蔡元培說：“很好，現在學生運動風起雲湧，對西洋文化熱忱很高，請個美國教授有益處。我對杜威教授有所耳聞，他正好從事哲學與教育，還是許多留美學生的老師，我十分歡迎。”
對遺老遺少來說，這件事非常炸裂，宮裡的太妃甚至大哭了一場，因為辮子是他們的精神圖騰。
不過莊士敦改變不了溥儀身邊的人，更改變不了宮裡傳承上百年的固有規矩，隻能讓溥儀開開眼界罷了。紫禁城最後的黃昏終究要落幕。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