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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易絲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她滿臉莫名,眼神掃過人魚，遲疑說“我什麼都沒做”
在研究所的時候，她忙著研究所的防禦工作,全程都沒怎麼跟人魚接觸過。
回來薔薇莊園後,她還沒待滿一天，就匆匆回到帝都，一連這麼多天在帝都打轉，現在剛回來，就立刻來見她的小主人。
彆說得罪人魚了。
從始至終，她甚至沒有機會,和人魚單獨相處過哪怕一分鐘時間。
但人魚看她的眼神，確實足夠火熱,虎視眈眈盯著她，宛若打量自己覬覦已久的獵物。
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撲過來,將人連皮帶骨吞吃下去。
連身經百戰的將軍都有點頂不住這眼神,默默退後兩步，將她的小主人擋在身前，用她的身體避開人魚的瞪視。
她誠懇提出猜想“總不能是人魚對您的占有欲太強,覺得我跟您說話,在她眼裡,就是搶了她的人類吧”
沈曦照“倒也不至於。”
係統十分發愁，為兩個人類的記憶力捉急。
崽，你忘了嗎她們兩個雖然沒有正麵結仇,但間接結仇過。
係統這麼一說，沈曦照也想起來了。
實在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兩人又剛經曆過一場頭腦風暴，思緒還停留在帝都的政治風雲中。
當初一掠而過、並不算美妙的事件過程,潛意識也不想再重新麵對糟糕的現實，早已將其掩埋在大腦的犄角旮旯裡。
人魚望過來，狠狠瞪了眼露易絲，腮幫子氣鼓鼓，臉都快要憋紅了，忿忿念一句。
“金毛狗壞人類”
她還記得這個金毛的人類，記得自己被送來這裡之後，隔著光屏，冷冷瞥她一眼，輕描淡寫讓人給她捆上。
她被捆得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那繩子勒得她身上都紅了
露易絲
她也想起來了。
人魚吃完了自己這條大魚，按照人類的要求，用紙巾仔仔細細擦嘴擦手。
一絲不苟做完這一切，才抬頭，委委屈屈看向她的人類。
露易絲心情複雜“還學會告狀了，學得還挺快。”
好東西不學，壞東西簡直無師自通。
將軍完全不覺得，自己當初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擔心人魚逃脫，恨不得用金屬鏈子，將她捆綁地嚴嚴實實，甚至關進特殊的牢房內。
要不是看在她家小主人，對人魚珍重的態度上，顧忌小主人的心情，這才用上相對柔和的手段。
否則，指不定人魚現在還與尤夢容一起，在陰暗潮濕的地下監獄裡相親相愛呢。
沈曦照啞然失笑“小家夥挺記仇。”
露易絲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錯，自然無法理解人魚對她的憤怒心情。
更不
可能有感同身受、抑或自責之類的情緒。
她微微皺眉，瞥了眼人魚。
人魚似乎知道她們在談話，進食完畢，也不過來打擾，乖乖坐在座位內。
不用她的人類開口，她就抱著光腦，在ai的輔助下，主動調出先前未看完的課程，繼續學習。
動作端莊斯文，熟稔自然。
她已經越來越像人類了。
露易絲壓低音量，肅聲說。
“她為這麼點事情，就能記恨我這麼久，那會不會，也一直記恨著您將她捕撈上來，將她關進研究所的事兒”
“人魚現在可能還不清楚其中的意義，等她繼續學習人類的知識，總有一天會明白這些事情的含義，以及自己的尷尬處境。”
“如果我們繼續放任她學習人類的知識，提升她的力量，是否會有引火燒身的可能性”
係統忍不住說這個猜想，會不會有點杞人憂天了
它與露易絲不同，露易絲與人魚的接觸太少，故而始終保持理智，將人魚看作異類、當成她家主人的戰利品，並未將其當做一個獨立的智慧生命對待。
人魚表現得越聰明，她隻會越發忌憚，甚至生出殺心。
在露易絲眼中，一個實驗體、幫助她家主人達成長生的工具，不需要智慧，更不需要學會思考。
她隻要發揮她應有的價值，助她的主人一臂之力，幫她達成心願，其他的事情，在露易絲看來都是多餘。
可她不會反駁主人的意願，雖不讚同主人教她學習的舉措，卻從未提出過意見。
與她不同，係統則全程跟隨沈曦照的視角。
它站在上帝視角上，自然明白其他人怎樣看待人魚，不可避免對她生出憐憫同情之心。
與此同時，人魚的率真可愛，也使它在她身上傾注了一定感情。會覺得她天真可愛，自然會產生心疼不舍之類的情緒。
係統在不斷進步，比起上個世界的懵懂無知，如今，它已經能在養成人魚的過程中，逐漸體會到一些人類的情感了。
沈曦照安靜凝視人魚，隻說她的擔憂很現實。
這也是她一直不信任人魚的根源所在。
她們這場相遇，本就目的不純。
從小人魚的角度來看，或許在她出現以後，除了最初拔鱗片的傷害之外，她給她安逸的生存環境，投喂食物，都是對她的好。
這些好，足以讓她忘記第一次見麵時的痛苦。
可她總會明白，這些好是有代價的。
從鱗片，珍珠，到她的血液，再到她的肉。
她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她都會一一付出更多代價作為交換。
而沈曦照給她的那些東西，並不是什麼稀缺東西。
於她的身份而言，甚至隻是吩咐底下人一句話的功夫，自有人儘心竭力幫她置辦妥當，根本談不上掏心掏肺。
兩方的付出並不平等，人魚為此付出的代價，
遠比她要大很多。
甚至，以後還會更多。
沈曦照垂下視線，語氣平靜。
“淩千秋已經檢驗過了，人魚目前，從肉體強度到基因，都隻是比較強大的變異種的水準。”
“她身上，沒有任何人類認知外的特殊能量，現在也檢驗不到有關長生的相關因素。”
“如果她不能完成蛻變，進入最終的成熟期，我們在她身上付出的所有心力，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人魚如果無法到達成熟期，她們就沒辦法從她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
人魚如果成功進入成熟期，她的力量過於強大，以人類的武力值，可能無法從她身上掠奪到想要的東西。
屆時，在強大的海洋霸主麵前，人類是死是活，或許還要全看她的心情。
人類進退兩難。
簡直就像是命運對她們的一場捉弄。
見露易絲眉頭緊鎖，身體不由自主繃直，沈曦照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鬆下來，輕聲安慰。
“不用擔心，過往我們製定作戰計劃時，總會考慮到最壞的結果。然後一遍遍演習，如果這個結果出現，我們該如何逆風翻盤。”
“現在也一樣，這同樣是屬於我們和人魚之間的一場戰役。”
沈曦照眼神平靜，溫聲說。
“我們已經考慮到最差的結果，並提出無數條應對舉措，就算最壞的情況真正發生，我們總還有彆的路可走。”
露易絲眼眸顫動，恭敬俯首。
“那麼，您心底已經有選擇了嗎”
沈曦照抬手，輕輕按在年輕將軍柔軟的金發上。
光在燦爛的金發上搖曳舞動，白皙纖細的指節挺直如竹，瓷白如玉。在光線的照射下，反射出細膩微光，宛若世界上最漂亮的藝術品。
她柔聲說“放心，露易絲，我不會感情用事。”
這已經不單單是她和人魚兩人之間的事兒。對沈家、對克爾茲人來說，這都是一場附上性命的豪賭。
克爾茲人無條件遵從她的命令，支持她的任何決定，將自己的命運全盤交由她掌控。
她既然繼承了這個身份，在養育小人魚的同時，也會對信任愛重自己的克爾茲人負責。
聲音溫柔，宛如一縷春日柔柔的微風，輕盈拂過露易絲耳畔。
露易絲將腦袋埋得更低，戰場上冷酷無情的鐵血將軍，要竭儘全力，用力到身體微微發抖，才能勉強抑製住自己濕潤的雙眸，和想蹭蹭主人掌心的衝動。
“您”
她的聲音喑啞，潮濕的哽咽隻有一瞬，很快被風吹乾了。
她的嗓音重新恢複穩定，輕柔托起她的手掌。
將軍俯身下去，輕吻她的手背“您可以任性一些。”
她說“您可以再任性一些。”
上天為何偏要讓她的小主人，麵對如此艱難地抉擇
為何偏要讓她遭受這
樣痛苦的折磨
為何偏要讓她進退兩難
明明她是克爾茲最寶貴的明珠。
她在克爾茲人的虔誠歡呼中來到世上，本該意氣風發地度過波瀾壯闊的一生，偏偏疾病纏身，未來黯淡無光，簡直令人痛徹心扉。
見她情緒低落，沈曦照反手拍拍她的手背，轉移話題。
“尤夢容現在在哪兒”
裡麵的小人魚眼睛盯著課程，心思卻明顯不在光屏上。眼角餘光總是往這邊瞥來，耳朵也支楞起來了。
金毛狗這個對露易絲的蔑稱，從沈曦照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隻在尤夢容口中聽過類似的話。
“她被我關在地下監獄。”
想到這個問題，露易絲也覺得奇怪。
她和小人魚沒有太多接觸，尤夢容本就是衝著人魚來的，事情敗露後，便一直被關押起來，更不可能和她有所接觸。
還閒得無聊，跟小人魚吐槽罵她
要說她們唯一可能有接觸的時刻，也是在從研究所回來的時候。
那時候守衛人數不多，還個個帶傷，或許看押時出現了片刻疏漏，讓她抓到空子。
露易絲一邊聯係那日的守衛們，詢問情況，一邊問小主人“您要審尤夢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