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些襲擾的招數用儘了之後,在大概淩晨四點左右的時候,衛燃甚至還聽到了嘹亮的衝鋒號以及山呼海嘯般的喊聲!
就在他緊張的從朝著誌願軍方向的坦克車頭位置探出頭的時候,美國人的陣地上也像是放煙花一般,休休休的打出了一顆又一顆不要錢的照明彈,甚至,還不等照明彈落地,美國人的火炮都跟著發動起來。
然而,無論是美國人還是近乎躲在戰場中央的衛燃,他們在傻等了十多分鐘之後,除了被照明彈晃的眼花,誌願軍的陣地上卻根本沒有半點的動靜,甚至就連那些冷槍冷炮的射手都偃旗息鼓再也沒有打出一發子彈或者一發炮彈。
“這特麼連著來幾天不得神經衰弱了?”
意識到被忽悠的衛燃哭笑不得的在心裡調侃了一句對麵的美國朋友們,默不作聲的又縮回了坦克底盤下麵,繼續揮舞著工兵鏟悄無聲息的擴大著藏身掩體的空間。
等到刻意留下的觀察孔外,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絲魚肚白的時候,他這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此時,即便他蹲起身子,頭頂和坦克底盤之間也有一拳的距離。
甩了甩被磨得通紅的雙手,衛燃最後看了眼外麵,隨後解下身上的偽裝麻袋鋪在射擊孔附近,這才躺在上麵喘了口氣,摸索著解下了掛在肩上的乾糧袋。
這長條狀的乾糧袋裡麵裝著的是炒麵,當然,這炒麵並非後世小吃街上那種紙盒子裝著,五塊錢又或者八塊錢一份,味道還算不錯的麵條,它隻是麵粉,甚至都不是小麥磨得麵粉,而是黃豆、高粱磨成粉再加鹽,最後用鍋加熱炒熟的澹黃色粉末狀乾糧。
放在後世,這種手感摸著和豆奶粉差不多的東西,如果被網紅們帶一波貨,再加些代糖和果乾,用水衝一衝攪一攪,或許會是很多愛美姑娘用來減肥的備選粗糧之一。
但實際上,衛燃在試著捏出一團送進嘴裡之後,卻發現這東西遠不如自己以為的好吃。
這粉末狀的乾糧裡雖然加了鹽,但也僅僅隻是加了鹽而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時間掛在身上的原因,吃起來微鹹的味道中,還帶著些許的土腥味和無法忽略的汗臭味。最主要的,因為過於乾燥,這東西湖嗓子。
艱難的用唾沫浸濕了嘴裡那一撮粉狀物,衛燃胡亂嚼了兩口,最後不得不擰開水壺灌了一小口水這才將其勉強送下去。
無聲的歎了口氣,他將這乾糧袋放在了潮濕的地麵上,期望著等潮氣沁進去之後,能讓這些粉末狀的乾糧吃起來不至於這麼湖嗓子。但同時他也知道,這略帶鹹味的乾糧其實已經算好的了,至少比啃生玉米、生土豆要強得多。
稍作休息,衛燃轉身趴在僅有拳頭大小的射擊孔後麵,耐心的打量著美軍的陣地。一點點的記憶著各處的地形。甚至在確定沒人發現自己之後,乾脆堵上了觀察孔,閉上眼睛心安理得的開始補覺。
他在等,等自己挖出的掩體隨著時間的變化徹底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才是他開始狩獵的時候。
臨近中午,隆隆的炮聲和飛機的轟鳴再度響起,被驚醒的衛燃蜷縮著身子,用工兵鏟的木柄小心翼翼的捅開了乒乓球大小的一個觀察孔。
直到炮聲停止,直到槍聲響起,又等到飛機發動機的轟鳴徹底消失,他的嘴角也勾起了抑製不住的笑容。顯然,至少美國人並沒有發現自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的小動作。
再一次堵上觀察孔,漫長的等待中,夜幕再度降臨,仍舊躲在掩體裡的衛燃將一團返潮的炒麵耐心的攥成團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味道依舊算不上好吃,甚至因為返潮更難吃了一些,但至少已經不至於像吃乾麵粉一樣湖的喘口氣都能噴出麵粉來。
沒敢多吃,他吝嗇的往嘴裡灌了一小口水之後,取出金屬本子裡與指北針固定在一起的腕表,隨後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透過頭頂底盤上的那些孔洞,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消磨著時間。
當時間來到淩晨一點左右的時候,一聲清冽的槍聲打破了寂靜,美國人陣地上的探照燈也突兀的炸裂。
緊接著,嘈雜的槍聲從美軍的戰壕線各處響起,那醒目的槍口焰更像是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一樣肆無忌憚的左右橫擺著。
相隔不過幾秒鐘,一發接著一發的照明彈升上了夜空,然而,衛燃身後的陣地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顯然,就像昨晚一樣,這是擺明了不打算讓美國大兵們睡個好覺。
吵吵鬨鬨過了大半個小時,美國人的陣地總算是安靜下來,瞎火的探照燈也再度點亮,可沒多久,伴隨著一聲槍響過後,那探照燈也再度熄滅。
如此循環往複折騰了大半夜,幾乎就在天剛麻麻亮的時候,美軍陣地的戰壕後麵便傳來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
早已被驚醒的衛燃小心的拔拉出一個拳頭大的觀察孔,目光所及之處,那幾道鐵絲網後麵的戰壕裡冒出了不少宛若蝸牛觸角般的炮鏡、望遠鏡,以及一些更大膽的、正探出上半身的美軍士兵。
“該上工了”
衛燃暗自滴咕的同時,“卡察”一聲給手中的莫辛納甘步槍頂上了子彈。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天的時間,如今再等下去就是純粹的磨洋工了。
小心翼翼的將槍口搭在射擊孔的邊緣靠裡一點的麻袋片上,衛燃緩緩移動身體,最終用準星套住了一個嘴裡叼著雪茄的獵物。
雙方之間如今雖然隻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那獵物雖然仍舊會被準星完全擋住,但此時從美軍陣地後麵打過來的炮彈和頭頂的飛機卻為他了額外的掩護,所以即便打不中,大概率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
屏息凝神,衛燃用力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同時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頭也緩緩加大了力道。
“砰!”
一聲幾乎被火炮聲完全掩蓋的槍響過後,他立刻抽回了手中的步槍,與此同時,衛燃也看到,那個剛剛還叼著雪茄的人已經仰麵摔回了戰壕裡。
“開業大吉,第一個了”
衛燃取出金屬本子裡的毛瑟刺刀,在槍托上用力劃出一道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