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板正,氣質完全不同於之前。
但他知道,這就是遊缺。
“你來得可不太及時。”他打了個招呼,把手裡的糕點盒子往前送了送:“吃點?”
虎頭麵具人道:“你可以叫我……”
“打住!”秦廣王立即攔道:“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現在的身份,我不感興趣,也不敢聽。”
“孫寅。”虎頭麵具人道:“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自欺欺人沒有意義。”
秦廣王嘬著牙花子:“你真倔啊!”
孫寅戴著一雙黑色手套,很平靜地從懷裡拿出一縷碧光,那碧光如蟲子一般,在指間扭動,而後被碾滅。
“殺了我之後,你還反複用咒術試探。猜到我的身份,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可以解釋。”秦廣王道:“這隻是職業素養,不代表我個人對你的態度。事實上我很尊重你。”
他一邊說,一邊往左右兩邊看了看:“……你不至於要在鬨市出手吧?”
孫寅隻慢步往前走:“做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既然選擇成為刀,就要有被折斷的覺悟。”
“不是。”秦廣王大感不妙:“你完全不關心誰在你前麵找到了我,又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無非是一真道的那些人。我可以先找到你的,但你選擇了讓他們先找到。”孫寅沒什麼情緒地說道:“如果你跟他們說了我沒死的事情,那我殺了你,殺得正好。如果你什麼都沒有說,那我殺了你,我沒死的事情就再也沒人知道。”
秦廣王滿肚子的說辭,全被噎住。
這個孫寅是個有病的,壓根不走套路。
豈有此理!
一真道的都能聊,你們不能聊?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大張,長發瞬間瘋漲,而雙眼轉為碧綠:“橫豎都是要殺了我?”
孫寅笑了:“你竟然還想反抗——”
突然往前一步,隻一步,便踏足於秦廣王麵前,那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是如此輕飄飄地往前一按——
密密麻麻的咒文,被碾碎為滿天亂竄的碧色流光。
秦廣王雙足陷進地磚裡,一路吐血倒退,就此在長街上撞出了一條深溝!
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時候才發現了交手的兩人,頓時失了方寸,尖叫著四處逃散。
“如果不是為了避免殃及無辜,你已經死了。”孫寅從容地往前走,一邊分出力量,把人群推開,一邊走近秦廣王。
秦廣王隻是認真地看著他:“任何人都彆想輕易的以‘死’字來對我宣判。”
血液將他的嘴角染得非常鮮豔,而他眸中的碧光妖異又瘋狂:“我詛咒你——”
他開始往回走,他主動走向孫寅。每走一步,身上碧光愈熾:“我詛咒你,生無食!穿無衣!行無路!寢無屋……”
此聲妖異邪惡,昭顯恐怖,好像解開了大千世界的某種封枷,放出了一些不能遊蕩在陽光下的鬼祟。
一字一聲如擊缶,仿佛成為晦暗的源頭,混亂的終點,恐怖的本質!
滿天碧光轉,無窮無儘的負麵,在一切可以附著的地方,瘋狂滋長。美色塗黃泥,人心生綠苔。萬事萬物如此般,一淪永邪!
孫寅不為所動,隻是伸手在前,以手掌平行覆己麵,然後輕輕翻轉,好像由此掀翻了這個世界——
轟!
嘭!
正在他們打得激烈、將戰鬥再次升級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身影從頭而降。麵朝上而背朝下,四仰八叉地砸在了地上!在長街的儘頭發出如此巨響,把街麵石磚都砸出了一個深刻的人形凹口。
一頂狗皮帽無力地飛在空中。
他的黑色麵罩倒是完好,但是被一隻手牢牢的按住。
正是這隻手保住了他的麵罩,按住了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按進地裡,把他整個人按在石街中!
而這隻手的主人,是一個同時落在長街上的、半蹲著的黑袍人。
此人氣勢極冷,眸光似鐵。
臉上戴著一個整體漆黑、隻露出眼睛和嘴巴、在額頭處繪有一扇森白門戶的麵具,森白的門戶裡,印著血字……“卞城”!
他就這樣按著平等國的護道人褚戌,半蹲著在長街的儘處,抬眼看向這邊,冷酷地說道:“我說,沒有打擾你們吧?”
秦廣王的詛咒聲未曾止歇,在這個時候反而愈演愈烈。他大步往前走,但與孫寅之間,仿佛始終隔著一道鴻溝。
而孫寅維持著翻掌對秦廣王的姿態,側身回頭,看向突然現身的卞城王,語氣裡有了些許驚訝:“你竟然還敢湊上來?”
不僅主動湊上來,還帶著在理國境外放風的褚戌一起來了。不愧是敢接景國刺殺任務的組織,地獄無門的這些人,也不知是該說盲目自信,還是狗膽包天。
麵對這樣一位強大的當世真人,卞城王的姿態依然冷酷,隻道:“一劍殺洞真之後,我的確自信了點。”
褚戌的聲音在麵罩底下艱難響起:“閣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按著我臉來出風頭?”
他還能吭聲,說明他的性命安全無虞。
他之所以吭聲,恰是他的聰明體現——他完全明白卞城王為什麼沒有殺他,甚至於體貼地沒有掀開他的麵罩,保護他隱麵的苦衷。
他也要讓卞城王知道,這份體貼是有用處的。
“不好意思。”卞城王用一種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語氣,冷冷地回道:“隻是順手。”
孫寅平淡地問:“你不會以為威脅對我有用吧?我等護道之人,為理想誰懼犧牲?他死之後,你去陪葬便是。”
“咳!”被按在坑裡的褚戌趕緊說道:“但是呢,若是不必要的犧牲,咱們也是能免則免。”
前一個褚戌就死得很草率,他多少得做出點什麼再死吧?
直到這個時候,理國的城衛軍才緊急集結,各路高手才姍姍來遲。
但見得滿天飛舞的碧光、虎頭麵具人抬掌翻天的威勢,誰又敢上前來?
唯有一個寬袍大袖,玉帶斜插折扇的身影,大步而前,急速地靠近戰場!
理國天驕範無術!
他到現在仍隻是外樓巔峰境界,修為甚至遜於被按在碎石凹坑裡的褚戌,完全沒有資格插手這樣的戰場。但他衣袂如旗,勢往無縮。
“公子留步!”有人高呼阻攔:“您是千金之軀,國家希望,不可輕身涉險!”
範無術頭也不回:“他人於我國首都亂戰。理國人縱然無力插手,豈能無人旁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