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鈴兒笑著:“姐姐不妨自己去找他……唔!”
芷蕊夫人的五指猛然攥緊,就這樣掐定了香鈴兒的脖頸,掐滅了她的聲音,而提著她的腦袋,往牆壁上一再地撞!
砰!砰!砰!
用勁實在,速度恒定。
豐唇如吐煙一般,不斷地重複呢喃:“那麼愛砸牆,那麼愛砸牆……”
砰!砰!砰!
辮子散了,腦門裂了,鮮血迅速蔓延,從額前似雨簾般垂落。
香鈴兒卻咯咯咯地笑,她終於真心地笑了起來!
“我們都會死,我們都會死。”
她一邊被掐著砸牆,一邊笑,一邊從血液裡淌出聲音:“你也害怕嗎……你也害怕嗎?”
篤篤篤。
篤篤篤。
房間裡有一張等身的銅鏡。此時在鏡子裡,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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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發瘋的兩個女人都安靜了。
她們美麗,強大,各有風情,各具天賦,偶然掀開情緒的一角,卻像是囚禁在美麗人偶中的瘋癲的靈!
芷蕊夫人停了手,而香鈴兒往銅鏡那裡看。
“有人敲門哦。”她問:“是你叫她來的?”
芷蕊夫人鬆開五指,溫柔地為香鈴兒編織馬尾:“妹妹的《紅顏不老功》,修得怎樣了?七災還能度嗎?”
“此中煎熬在言語,不免輕佻——說可說不好。”香鈴兒用食指抹了一撇額上的血,眼神迷離,抬起食指,遞向芷蕊夫人:“要不然,你嘗嘗……我的胭脂呢?”
青蔥玉指,豐豔紅唇。
輕緩地吮吸。
這時有個聲音突兀響起。
“在這種時候叫我,你究竟是有什麼毛病——”
銅鏡中的確有一扇門被推開,探出一隻雪白的手。黑色臂環仿佛禁錮著人心的欲念,這隻手略帶嫌棄地揮了揮,就此揮走了暗香。
邊嬙的模樣繼而嵌在鏡中:“想被人一鍋端嗎?”
香鈴兒靠坐在牆角,芷蕊夫人半蹲在她身前,就此回頭,看著邊嬙笑:“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危。”
“老娘擔心的是自己!”邊嬙瞥了她倆一眼,略顯不耐煩:“到底什麼事?”
“洪君琰這個人太危險,先前的計劃已經行不通,我需要多做一點準備。”芷蕊夫人很直接地道:“你得讓黃舍利幫忙做一件事情。”
邊嬙能有今日之聲勢,從“北地薔薇”到牧國的政壇新星,當然不止是有姿色,蒼狼鬥場正是自她加入後,才坐穩了草原第一鬥場的寶座。
太虛鬥場開辟後,她亦積極響應,不僅沒有被衝擊生意,反而在太虛幻境和現世都打響了【蒼狼】的招牌——
太虛幻境是允許各種商業合作的,隻要足額繳稅就行。稅額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以太虛幣繳納給太虛幻境,用於太虛幻境建設,一部分則是給鋪設太虛角樓的各方勢力,直接在太虛行者的交易過程中產生。
這事兒由太虛道主直接監察,倒沒什麼幺蛾子可言。
現在很多行者觀看太虛鬥場的比賽,都是非【蒼狼】係的解說不看。
一些重要的比賽,也都是請蒼狼鬥場的司儀來主持。其中邊嬙仍是最當紅的那一個。
黃舍利家在蒼狼鬥場有乾股,太虛鬥場就是黃舍利的提案……這當中的利益關係清晰可見,黃閣員也不曾藏著掖著。
彆看她貪花好色,萬花宮也頗不正經的樣子,論起經營的才能,並非那些滿腦子隻有修行的同僚可比。無論是黃麵佛的信仰建設,還是鬥場的生意,她都做得風生水起。
而以邊嬙的姿容,再加上這層工作關係……她和黃舍利的交情,也是顯見的好。
“這不可能。”邊嬙道。
芷蕊夫人皺起眉來:“我還沒說是什麼事。”
“我不需要知道是什麼事。”邊嬙搖了搖頭:“你把主意打到黃舍利身上,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喜愛美人不假,卻絕不會讓美色影響她的決定。”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不是什麼薄幸郎君,她是真歡喜,真動心……但她永遠拎得清。”
“我能跟她成為朋友,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而是因為我能帶給她切實的收獲。”
“隻是長得好看,能被她欣賞,被她把玩,絕不能被她放在心上。”
“我現在和她,也算蜜裡調油,千好萬好。”
“但若是哪天我影響到黃龍府的利益,觸及了她的原則,她會毫不猶豫敲碎我的腦袋。”
“我相信她會為我流淚。”
說到這裡她莫名的笑了:“但黃舍利是會流淚殺美人的那種人。”
“聽起來特彆性感。”香鈴兒笑著說。
荊國不可能有黃舍利不認識的美人,除非不夠美。
所以芷蕊夫人當然也是跟黃舍利認識的,隻是因為唐容的關係,不夠熟稔——荊國各大軍府,對幾位皇子王爺都是敬而遠之。
但她的確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認識黃舍利,以往這個女人,在她這裡隻有三個標簽,“爹寶”、“天才”,以及“好色”。
現在形勢已經非常緊急,一個應對不好,全天下的三分香氣樓都要倒塌。我們必須儘快做出應對。芷蕊夫人皺眉道:“夜闌兒說是要親自去雍國……”
邊嬙在鏡中踱步:“她想要平複這次事件。前提是樓主暫時放棄禍果,再次匿跡吞聲。”
“我不看好。”香鈴兒在角落裡笑:“做了那麼多準備,卻徒勞無功,羅刹明月淨肯吃這個虧嗎?”
“再對樓主不敬,我就殺了你。”芷蕊夫人冷聲道:“你想死不要連累我。”
她又問:“你知道樓主這時候在哪裡?”
血液像蚯蚓一樣,在香鈴兒臉上流,她癲癲地笑:“怎麼可能叫我們知道?”
“猜猜呢?”芷蕊夫人問。
“有可能去殺昧月,有可能去殺顏生。”邊嬙道:“也有可能……去了抱雪峰。”
“不管樓主做什麼決定,生活總歸要繼續。我們還是要做我們的事情。”芷蕊夫人站起身來:“黃舍利不行的話,那就試試彆人……中山渭孫怎麼樣?”
“是個好主意。”邊嬙在銅鏡中笑:“度厄峰之行讓他走向強大,也為他種下心魔。他到了證明自己的時候,也處在毀滅的時刻。”
她的手指繞著長發:“昧月擺弄了龍伯機,姐姐拿下中山渭孫,何嘗不是一種因果?”
“我不行。唐容礙事得很。”芷蕊夫人搖搖頭:“香鈴兒也不行,薑望在夢都發的脾氣,已經讓全天下都認識她。”
她和香鈴兒都看著邊嬙。
“叫彆人吧,我沒空。”邊嬙淡淡道:“該儘的義務我已儘了,就這樣——”
“三十年壽功。”芷蕊夫人道:“助妹妹踏災平劫。”
邊嬙仍在往外走,但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半個月後我會出使荊國。我需要和他有一場意外的邂逅。”
“我會安排。”芷蕊夫人伸手一抹,鏡中便空空,片刻之後,映出她和香鈴兒的臉。
一幼一熟,一純一媚,一個滿臉是血,一個妝容精致。
“你說咱們誰會先死?”芷蕊夫人看著銅鏡裡的照影,莫名其妙地問。
不算沒有回應。靜室裡有香鈴兒天真爛漫的笑聲。
但也隻有笑聲。
這個世界是苦的。
有的人沒有童年,有的人被殺死在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