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輕人互相看看，這時，阿讚爹查開口道：“這裡有種很奇怪的氣息。”方剛連忙左右看看，這茶舍是兩層小樓，建得很漂亮，背靠著山，而對麵就是大片大片的茶田，路旁都是高高低低的白桂和金桂，環境幽雅，怎麼看也不像有鬼的地方。但方剛又想，雖然楊秀發和謝老板沒說過，但自己接觸佛牌這些年，猜也猜得出，鬼魂肯定喜歡在這種偏僻山野生存，而不是都市的鬨市區，人多必定陽氣旺，鬼也怕。
“是有陰氣吧？”方剛問道。阿讚爹查回答隻有氣息，其實也應該是陰氣，但感受不到太多怨氣。他越解釋，方剛就聽得越糊塗，本來他的泰語就很差，問：“感受不到怨氣，是不是那種毫無怨氣的陰靈？那就應該是附近有鬼。”
阿讚爹查說：“毫無怨氣的陰靈，除非剛死不久，否則就會再次投胎。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幾乎沒有怨氣的陰氣，很有可能隻是靈力，比如動物和植物所發出。”
方剛傻眼，心想動物死了也有陰靈，這能理解，可植物怎麼也會有陰氣，難道不是隻有會動的生物才有陰氣，植物也有？就問：“動物和植物也有陰氣？是不是死去的動物，貓狗之類？”阿讚爹查搖搖頭，說肯定不是死去動物的陰氣，是奇怪氣息，而且能分辨出是女性，年紀很大，所以，有可能是附在植物身上的人類陰靈。
“你是說，人附在成精的樹上？”方剛不知道泰語中“成精”怎麼說，情急之下，就在泰語中夾著“成精”的中文脫口而出。
兩名年輕人聽方剛和阿讚爹查以泰語交流，本來隻有大眼瞪小眼，完全聽不懂。現在聽方剛的話裡有“成精”兩個標準漢字，一人忍不住插嘴問：“方老板是說成精嗎？”
方剛先給阿讚爹查解釋他要表達的意思，阿讚爹查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在泰語中稱為虧丹尼，也就是芭蕉樹精。”
這完全超出方剛對鬼魂的認知，笑著說：“我國古代有很多關於動物和植物成精變妖的民間故事，以前我不信，覺得都是編出來的，是封建迷信。現在我相信鬼神了，甚至可以接受動物死後也有鬼，比如有很多動物是有靈性的，像什麼烏龜、狗、貓之類，但你說植物也能成精，是不是有些太玄了？樹真有靈魂？”
阿讚爹查說：“剛才我說過，植物本身並不會直接幻化出靈魂，也要跟人有關，是由人的陰靈附在樹上。這對植物的要求也很高，不是所有植物都能，在東南亞，芭蕉樹最具靈性，所以在特定條件下，人的靈魂可以附在芭蕉樹上，也就成為了芭蕉樹精。”他越說，方剛越迷糊，很想再仔細問問，但看到那兩名年輕人都用迷惑的目光看著自己和阿讚爹查，心想不能光顧著用泰語在這裡聊天，隻得放棄。
“剛才，我在跟阿讚爹查師父交流，”方剛笑著對他們說，“師父稱感應到附近有些奇怪的氣息，但又不像人的，有可能是動物或者植物成精。”
一名年輕人立刻回答：“當然，這棵就是啊。”用手指著院外路邊的某棵大樹。方剛見這是棵高大的槐樹，比旁邊的桂花樹高出至少五六米，足有二十米多，在樹乾中央左側的支乾上有個大洞。這時，農樂家老板過來給茶添水，接口說，“這老槐樹差不多有四五百年了，據說還是明朝時候種的，反正年紀很老。我小時候就看到它被雷劈過，從那以後就差不多每隔十年八年就被雷劈一次，真奇怪，旁邊的樹不劈，偏隻劈它！”
方剛問道：“是不是它長得最高？”
“肯定不是啊，”年輕人說，“旁邊的電線杆上有避雷針，政府裝的，就是怕雷劈在樹上引起火災，你看它們倆離得那麼近，可雷就是隻劈樹。”方剛看到果然，在那棵大槐樹旁邊四五米的位置就是一樹電線杆，杆頂中央嵌有金屬針，顯然是避雷之用。
店老板回答：“古書上說百年以上的老樹，成精了就容易引雷，那是在度劫呢，隻要沒被雷劈死，這樹就可以繼續修煉。尤其槐樹，槐字怎麼寫？木和鬼啊！”兩年輕人也紛紛補充，說他們也聽師父說起過。
他們三人口中的師父自然就是靜修，方剛又說：“剛才阿讚爹查師父說還能感應到是個年紀很大的女性陰靈，有可能就是它的陰靈附在樹上。”
他這句話一出口，兩年輕人和茶舍老板都愣住，驚訝地互相看著。方剛連忙問怎麼了，茶舍老板說：“這附近有不少人，晚上都夢到過老太太，自稱在這裡住了幾百年，穿著黑色衣服，我經常給他們講，遠近都知道！”
“有這事？”方剛也覺得意外，“他們夢到過那老太太還說過什麼話？”茶舍老板搖搖頭，說隻有這些，這還都是附近的住戶你一言、我一嘴，七拚八湊出來的信息。開始以為是巧合，後來發現夢到的人很多，這幾年總有二三十個了吧，連五六歲的小孩都夢見過。
一年輕人問：“阿讚爹查師父能感應出來？那他真是太厲害了！”其實方剛心裡始終都沒底，心想才十四歲的小和尚，哪來什麼法力，沒想到喝個茶也能露這麼一手。
“能不能讓阿讚爹查師父再感應感應，”另外年輕人問，“看有沒有更詳細的信息？”
茶舍老板也說：“是啊是啊，是不是個槐樹精？會不會害這裡的人？”
方剛轉告阿讚爹查，他說：“在東南亞，植物本身都並不會成精，因為植物是低級的生物，靈力不足，隻有動物才會。而那些被稱為樹精的植物，通常都是在特定條件下吸附了人的靈氣，有時是陽氣，有時也是陰氣。”
“那什麼樣的植物才具有吸附人靈氣的能力？”方剛又問。
阿讚爹查說：“兩種情況，一是生命久，二是特殊物種。在東南亞有上百種灣類植物，通常都生長在深山密林中，有的還隻生在墳場、亂葬崗這類陰氣重的地方。另外還有幾種植物也能通靈，最典型的就是芭蕉，因為它能吸附陰靈，讓陰靈在樹中繼續生存甚至修煉。你們國家有哪種樹具備這些特質，我並不知道。”
方剛聽不懂什麼叫“灣類植物”，隻好繼續追問，不然他沒辦法翻譯。阿讚爹查說，在泰語中“灣”是指有魔力的花朵，即那些能產生致幻效果的植物，統統稱為灣類植物。在佛牌中加入這些花朵擠出的汁水，再輔以法力加持，能起到更好的鎖心、增人緣和挽回等效果。東南亞這類植物的花瓣通常為白色和紅色，長得很漂亮，多蕊，但不好找，隻在深山中才有。方剛勉強能聽懂阿讚爹查用泰語說的這些內容，覺得比在碼頭扛麻袋還累，於是照實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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