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邏輯?”李本隻覺荒誕,“這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
“砰——!”
李本一拍桌子,瞪眼道:“你在質疑我?”
李青都驚呆了,“你在說什麼?”
李本上身前傾,怒目圓睜,一字一頓道:“我說,你在質疑我?”
“我……”李青一時竟不知該不該發火,愣了好半晌,才訥訥道,“我是說……”
“不教了!”李本火了,“朽木不可雕也,愚不可及……”
連著罵了好一陣兒,在李青滿臉錯愕的表情中,憤然起身,揚長而去……
走至門口,一股朔風襲來,李本不自禁打了個哆嗦,昏脹的腦袋搖了搖,酒意消去幾分,神智恢複了清明。
他滿臉的憤怒緩緩凝固,繼而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驚悚……
天呐,我剛乾了什麼?
我好像把他臭罵了一頓,我好像……還差點打他?
李本咽了咽唾沫,忙一步三晃地快步走下台階。
然,還沒走出小院兒,一道比寒風還要凜冽的清冷嗓音響起:
“李大學士,留步!”
“啊,那什麼,本官……啊不,下官公務在身,不宜耽擱太久,失陪失陪……”李本哪敢停留,撒丫子就跑。
可終是醉了,沒跑幾步腳下便一個踉蹌,摔進了雪窩中。
“瞧你,都這歲數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李青將他扶起,淡淡道,“你跑什麼?”
“我……”李本結結巴巴,都快哭了,“我,我剛才說話是大聲了點兒,我道歉,還是算了吧,都是本家,犯不上……哎哎哎……彆彆彆……殺人啦!”
“嗬嗬嗬……”
“你瞎嚎什麼?”
“嗬嗬嗬……”李本一臉驚恐,雖沒法說話,可其表述的意思,是個人都能明白。
‘我不嚎,不讓你投鼠忌器,你不得弄死我啊?’
李青好氣又好笑,抬手解了他的禁製,吸了口氣,終是沒發火,隻是道:
“回頭把那個九章算術……啊不,把那算經十書一整個給我謄抄一套,這不麻煩吧?”
“哎呀,侯爺你這就客氣了,翰林院、國子監那麼多筆杆子,抄個書算得了什麼,包在我身上了……”李本豪爽道,“您什麼時候要?”
“十日之內能否?”
“能,太能了。”李本忙道,“三日,不兩日,下官就給您送來,不勞您親自跑一趟。”
老家夥真被嚇著了,非是膽小,而是他剛才的做派,怕是皇帝都不敢。
李青品性向來有口皆碑,殺人或許不至於,但讓他在床上過年,卻是板上釘釘。
李青本來也沒多生氣,見他如此,更是哭笑不得,無奈道:
“不用太急,要保證質量,彆給我整錯了,十日之內弄好就成。”
“哎,好。”
李本訥訥點頭。
見李青沒個下文,試探著問:“我可以走了嗎?”
“咋?你還想住我這兒啊?”李青沒好氣道,“剛你不還說公務繁忙嗎?”
“啊對對對。”李本忙不迭點頭,匆匆作了一揖,狼狽逃竄……
李青啞然失笑,繼而笑容欣然。
“這麼看來,數學的係統性普及教學的難度,比我想象的要低,低許多……”
另一邊,逃出升天的李本,心情平複之後,一掃方才的唯唯諾諾,傲然又鄙夷的自語道:
“嗬嗬,什麼永青侯?不過一文盲爾,難怪沒個功名,就這學問……嘖嘖嘖,彆說翰林院、國子監的那些個才子,便是一個落第秀才也多有不如,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好一番埋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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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重又坐回簷下,拿著話本也不看,隻顧著傻樂……
兀自開心了好久,李青突然皺了下眉,自語道:“奇怪,我咋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嗯……是什麼呢?”
“砰砰砰!”
砸門聲打破了李青思緒。
接著,朱厚熜、黃錦的聲音一同響起:“開門,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