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漸漸遠去,帶起一路塵土。直到再看不到馬車的蹤影,蔣家人方才轉回家門。
五月二十二,蔣文淵上任的日子。左右是在家門口任職,倒也沒有什麼離彆的情緒。吃過早飯,蔣文淵隻帶了委任狀,和妻子陸氏抱一個不大的包袱便往縣衙去了。
直到這一日,大家方才知,蔣探花就是本縣的新任縣令,又是掉了一地的下巴。
蔣文淵本就是土生土長的青州人,本地一應風土氣候人情再熟悉不過。再加上大舅哥從旁協助,做起事情來自然是如虎添翼。不過幾日就將一應事情,理的明明白白,順順當當。
衙門原有的班子中。最高興的便屬陸師爺陸平章。陸平章在讀書上並無太大的天賦,勉強考上舉人後,自知進士無望,便托人謀了這衙門的戶籍師爺一職。
從前他還擔心,秦縣令走後,新來的上峰會難處,或者乾脆一來就把他們給踢了,換上自己的人馬。如今新上峰就是自己的妹夫,他真是做夢都要笑醒。隻要自己做好本職工作,不行差踏錯,日子絕對錯不了。
蔣文淵在前衙忙的時候,陸氏也在忙著歸置後院。
家具什麼的都是現成的,秦玨走的時候除了百姓們送他的匾額和必要的一些衣物茶盞等,其餘的東西一件也沒帶,全給他們留了下來,都是上好的雞翅木。但床帳被褥鍋碗瓢盆什麼的,都得重新買過。
除了自己和夫君的房間,還有兒子和小女兒的房間,另外再布置兩間臥室,備著家裡人來縣城時,好有個過夜的地方。
好在有娘家大嫂陳氏在一旁幫襯,即便是這樣,兩天下來也給陸氏累的夠嗆。
陳氏說:“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事事親力親為。總不能隨便來個什麼人,你這個縣令夫人還得親自去給人端茶倒水吧,那像什麼話。隻怕你自己不在意,就是妹夫也是要被人笑話的。況且,如今你家也不缺這點錢。”
陸氏覺得嫂嫂說的有道理,晚上蔣文淵下衙的時候就同他說了。蔣文淵說,他之前就有這個打算,隻是才接任,事情一多就給忙忘了。大哥家也有下人,他對這城中的牙行也熟,你不如托他尋幾個好的。
第二天陳氏再來的時候,她就同陳氏說了。陳氏當即就派人去叫了牙行的領人來。一番挑選後,給自家買了四個十二三歲的丫鬟。
分彆以節氣賜名立春、穀雨、立夏、小滿。一個廚娘喚作榮嫂,並一個打雜的婆子和一個跑腿的小廝。另買了兩個壯年婆子和楊姓的一家五口送回西津渡。
楊家五口原是臨近的郴州府一個的官員莊子裡的家奴。後來官員犯了事抄了家,家裡的奴仆都被發賣,他們一家也被賣到了這裡。
楊老爹四十多歲,看個門什麼挺好。兒子楊鐵鎖正當壯年,很有一把子力氣,是個種田的好手。兒媳婦也是個爽利勤快的,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六歲,也可幫著乾些輕省的活。若是機靈,往後給家裡的男孩子們當個書僮也不是不行。
這些人在牙行時就學過些規據。買回來再調教一二,很快就能上手。陸氏也輕鬆下來。等徹底理順這攤子事,已是過去了四五天。
想到好幾天沒見的兒子和寶貝閨女,夫妻倆心裡火燒火燎的。這日下了衙門,夫妻二人便往家趕,連個丫鬟都沒帶。
進了家門,正趕上晚飯。見他二人回來,兩個無良的兄長齊齊打趣。蔣老大拉長了調子道:“喲,喲,喲,縣令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快搬椅子來。”蔣老二應和著親自加了兩張椅子:“來——嘞,大人、夫人請上坐!”
這兄弟兩個一唱一和,惹得滿屋子人轟堂大笑,也弄的蔣文淵夫妻哭笑不得。
奶團子正在吃飯。好幾日不見爹娘,著實有些想念。因此在他們進門的第一時間,便放下了勺子,麻利的溜下椅子,跑過去同娘親好一陣貼貼。完了又撲到爹爹懷裡貼貼,親香夠了這才在爹爹的膝頭坐下,重新抱著自己的小碗吃飯。
自打勉強能拿勺子的時候,她就不肯再要大人們喂飯。雖說因為年幼,肢體不協調總會弄得滿桌都是,但總能把自己喂飽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勺子拿越來越好,雖然時不時還會灑些出來,但比起最開始要好太多了。
就算被閨女弄一身的飯粒子,蔣文淵也絲毫不嫌棄,樂嗬嗬的,時不時給寶貝女兒擦擦油乎乎的小嘴,或是往她的小碗裡夾一兩筷子她可以吃的菜,奶爹當的不易樂乎。
吃完晚飯,見時候還早,蔣文淵把一眾子侄們叫到書房,挨個抽查了這幾天的課業,又點評了他們的不足,方才起身往前廳走去。
此次回來,除了接孩子,還有兩件大事。
一是建族學。
一個家族想要長久的興旺,需要人才。而教育是重中之重。不指望所有人都能考狀元中探花,起碼不能當個睜眼瞎。他的初步設想是自己家出銀子建學堂請先生,再買上百來畝田產,作為族產。隻要打理得當,後續田裡所出足夠維持族學的運轉。
二是修路。
西津渡到縣道這段足有五裡多,全是泥巴路。晴天還湊和,到了雨天走的人和車一多,全壓成了爛泥,連他的馬車就陷進去好幾次。他打算和村裡商量下,由他出銀子買材料,村裡出人力。一起把路修修,擴至可容兩輛馬車並行的寬度最好。
蔣文淵同家裡人通了氣,蔣老頭和兩個哥哥都舉手讚成。一來村裡人得了實惠,二來他們家也落了名聲。而名聲,在官場上極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