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見陛下!”
穿過一道長廊,邁過高高的門檻,嚴複見到了斜靠在龍塌上的老皇帝。
不知道是為了在外臣麵前強撐,還是真的狀態不錯,重疾纏身的老皇帝這時麵色紅潤,完全看不出時日無多的樣子。
“小嚴來了,是為了祝映雲的案子來的吧?”
“陛下聖明!”
嚴複跪直了身子道。
當年他給皇帝做伴讀之時,老皇帝便叫他小嚴,這個稱呼從兒時一直延續到現在,沒有旁人之時,老皇帝仍舊這般叫他。
隻不過老皇帝雖然這般叫,嚴複自己還是沒有失了該有的禮數。
老皇帝坐直了身子,沉吟片刻道:“案情怎麼樣?”
“案情清楚,證據確鑿,但是牽扯太大,臣不敢擅作主張,請陛下定奪。”嚴複沉聲回道。
定奪……老皇帝靠在龍塌上,望著禦書房的天花板,沒有說話。
不大的禦書房中,徐子良站在一旁候著,嚴複跪著,老皇帝躺著,安靜的讓人有些壓抑。
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嚴複就那麼一直等著。
作為老皇帝最親近的臣子,他自問對當今陛下算是有所了解,但是也不知道老皇帝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若是二十年前,那個躊躇滿誌,一直想著肅清寰宇的陛下,一定會讓自己秉公辦案,按照律法,直接給那三個紈絝判處斬立決。
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
曾經那個雄視天下的老皇帝,已經變成了時日無多的老者,他看人看事的視角有了怎樣的改變?對待朝局和天下是否還和以前一樣?他更重視公理大義,還是天下安穩?
這些都要畫一個問號。
所以,現在除了老皇帝自己,沒人能知道他會做怎樣的決定。
“徐總管。”
許久,老皇帝終於是重新坐直了身體,看向了一旁的徐子良:“擬旨……”
……
林府,後院。
梅天衝完成了每日的修煉,已經離開林府。
齊鬆半碗不過崗,已經被送到客房休息。
不大的院落裡,除了林陌和四姐之外,就是兩個玩鬨得正歡的小丫頭……還有趴在一旁獨自便秘的老金。
忽然,正閉目調息的褚四娘心有所感,睜眼看向了院中的一個角落。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身穿紫衣的挺拔身影,就那角落突兀的現身,向著褚四娘的位置看了一眼之後,向著林陌走了過來。
“閣主,你親自來,莫非事情有結果了?”
“有了。”
李追雲麵色陰沉的坐下,看到一旁的酒之後,也沒問是誰的酒杯,直接拿起來乾了一杯。
這一幕讓林陌心裡一沉。
“陛下下旨了。”李追雲一口喝乾了杯中酒,將酒杯砰的一聲放在了石桌上,道:“祝映雲三人賠償趙氏和李氏四千靈石,發配涼州,明日巳時啟程。”
發配涼州?
林陌的眉頭深深皺在一起,穿越這麼久,又當了這麼久的護龍衛,官場那一套他太熟悉了。
祝映雲三人什麼身份,祝家又是多麼大的能量。
所謂發配,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祝映雲就三人不可能去涼州那等苦寒之地,半路就會被各自長輩接回家中,好吃好喝好伺候。
等過些時日,再隨便找一個類似‘表現良好’這樣的理由,便可名正言順洗脫罪責,再次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朗朗乾坤之下。
“四條人命慘死,殺人者卻逍遙法外,什麼狗屁道理!”
林陌牙關緊咬,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起身向著府外走去。
“我知道十一王爺很是青睞你,不過這件事,他出麵也沒用。”
李追雲似是早就知道林陌的想法,在林陌推開院門前便攔住了他。
陛下既然做出了不殺祝映雲三人的決定,就說明他更希望穩住祝家和其他兩大世家,他更希望天下穩定。
在這種前提下做出的決定,就算是武親王,也不可能讓其收回成命。
“所以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林陌抬頭,看著李追雲,眼神無比陰沉。
“沒有了。”迎著林陌的目光,李追雲無奈的搖了搖頭:“陛下既然下旨,此事就已成定局,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左右不了……林陌雙拳緊握,身軀顫抖。
許久,那緊握的雙拳又無力的鬆開。
是啊。
皇帝下旨,豈是他一個小小的五品藍衣能左右的?
隻是,他又該怎麼把這件事告訴趙氏和李氏呢……
……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