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親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手指輕輕敲打著桌案,麵無表情,沒有大聲的喝斥,可四位主事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頭也抬不起來。
“沒有半點預警,毫無防備。”
“朔方局成立到如今,也有數月時間,我給你們撥錢撥糧,發賞賜給補貼,可你們呢,毫無作為。”
“這麼大的刺殺行動,刺客同時襲擊都督長史和司馬,出動了二十多個刺客,你們居然事先沒得到半點消息,你們說,你們都做了什麼?”
李五戒嚇的臉色蒼白。
“是屬下失職。”李德獎咬牙認錯。
“我叫你們來,不是要聽你們認錯的,現在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要你們馬上行動起來,就算亡羊補牢,那也得趕緊補上,查,全麵的查,我需要知道些消息,”
四人離去。
懷玉一人獨坐了許久。
靈州的水真的是太深了。
提筆。
武懷玉給長安天子寫密折奏報這裡發生的驚人事件,事情經過結果,還有他們的推測等全都附上了。
密信發出之後,武懷玉開始代行都督職權,約見都督府、刺史府的一眾官員,以及本地豪強們。
靈州的豪強勢力很強。
其實秦漢以來,也就中原腹心之地,朝廷控製較強,在偏遠地方,不論是河西隴右,還是塞上朔方,又或代北遼東、嶺南巴蜀等等地方,那些地方豪強勢力都非常強大。
比如說嶺南現在代表性的豪強馮盎,馮盎家族雖是北燕一支投奔南朝,但短短數代人,就形成了在嶺南高州等一帶的強大實力,並通過世代聯姻當地的俚族首領冼氏家族,強強聯合,成為當地土皇帝。
而在嶺南西麵的欽州合浦港一帶的寧氏家族,也跟他們情況差不多,也是控製數州之地的土皇帝。
再如南寧雲南)地區的爨cuan)氏家族,那勢力更強,地盤更大,屢屢對抗中央王朝。
隋末許多割據稱雄的反王,其實都是些地方豪強大族,要麼就是地方官得到地方豪強的支持,如當初河西李軌,就是得到涼州安氏等家族的大力支持而建立西涼。
李軌後來覆滅,也是因為安氏家族帶頭轉投了李唐。
再後來唐朝派官選吏,控製治理河西,結果觸及強大的本土豪強利益,就引發了接二連三的叛亂。
靈州情況跟河西差不多,都是在關外。
都是胡漢混雜,地處邊境,再加上開國之初遺留的一些曆史問題,就造就了靈州本土勢力的尾大不掉。
他們兼並土地,壓榨農民,控製工商,走私貿易,甚至於各級衙門的胥吏,都是他們的人。
就算品官是朝廷派遣,甚至回避製度下本地人不得本地任職,但方方麵麵都是他們控製的,幾個流官也不過是被架空。
況且,靈州情況特殊,開國到現在也不過十年,靈州許多中下級官員,都直接是本地豪強擔任的。
這都是曆史遺留問題,包括靈州的駐軍裡,就有許多本地的,更彆說本地豪強還控製著靈州的團結土兵,以及城傍蕃兵。
他們手裡的武力,其實不比朝廷內地調來輪值的鎮戍兵、州郡兵少。
本想徐徐圖之,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懷玉讓人去傳都督府的六曹參軍前來。
靈州都督府有功、倉、戶、兵、法、士六曹,除兵曹有兩位兵曹參軍,其餘各設一位參軍。
這七位參軍,皆是從七品上職,手下有府、史數人,各判一曹。
靈州都督府七個參軍,有六個是本地豪強擔任,代表著曹、劉、韓等靈州六大家族。
彆看這六人品級不高,但在靈州這一畝三分地,有時說話比刺史都管用。
六家中以曹家實力最強,曹家祖上本是匈奴人,將近百年前在北魏分裂東西魏時,曹家祖上曹泥是靈州刺史,占據著靈州與高歡相通,後來宇文泰派李虎等圍攻靈州,掘了黃河迫曹泥投降,之後仍讓曹泥做靈州刺史。
可後來曹泥卻又暗通高歡,高歡出兵攻打夏州時,曹泥便又叛亂,宇文泰大怒派出趙貴李弼兩大柱國率兵再攻靈州。
關鍵時候,高歡也派出大將率三萬騎增援,西魏軍退兵後,高歡讓曹泥遷靈州五千戶東投汾州安置,西魏控製靈州後,把剩下的豪強大戶則全都遷到關中安置。
當年曹家去了河東,但後來曹劉等幾大家族還是又陸續返回了靈州老家,再度崛起。
隋末時,曹劉幾家也都是迅速投附李唐,幾大家也都得到不少封賞。此後,雖然幾家不少人入朝為官,或外任,但靈州都督府的這六曹參軍,包括靈州刺史府的六曹參軍,卻基本上都是這六大家族子弟擔任。
調走一個,也會馬上有一個接替。
從都督府到刺史衙門,再到縣衙,再到鄉裡,到處都是六大家族為首的本地豪強子弟充斥著,靈州的土團、城傍也基本上是他們實際掌握著。
這些人是這次襲擊的最大嫌疑人。
六人請來。
武懷玉開門見山,“有人檢舉說你們是靈州兩次行刺朝廷上官的幕後指使,”
匈奴後裔功曹參軍曹軒,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也有個靈武縣侯散爵,他的父親在蜀中任刺史,還是個縣公。
他麵對武懷玉的話,絲毫不慌。
“武長史,這是誣告,請允許我們與他當堂對質,我倒要看他無憑無證的,憑什麼血口噴人。”
“對,誣告反坐。”
兵曹參軍劉賢也是匈奴後裔,他家祖上當年是曹泥的女婿,曹劉兩家那也是世代聯姻,如今劉賢是曹軒的妹夫,這個壯碩的匈奴人毫不客氣的大聲嚷道。
其餘四位參軍,也一樣態度,要當堂對質。
“不,你們沒搞明白現在的情況,”武懷玉冷冷的說道,“在靈州城內,短短不到三個月時間,發生了兩次嚴重的襲擊事件,受襲者還是都督和刺史,甚至是郡公、縣公和駙馬都尉,你們難道還沒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嗎?
隻要有任何檢舉,有任何的嫌疑,都寧可錯殺不過放過。
你們知道這兩次刺殺有多麼惡劣,後果多麼嚴重嗎?
這是謀反叛亂,可先斬後奏。”
“武長史莫冤枉我們,”曹軒毫無畏懼。
可懷玉輕笑兩聲,“現在有人向本官檢舉你們是兩次行刺幕後主使,並說你們蓄意謀反叛亂,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你們如果能夠找出你們所謂的真正幕後人,能自證清白,那麼這事還好說,
否則三天過後,慶州都督府、會州都督會還有夏州都督府、延州都督府,以及鹽州的大軍就會陸續抵達,到時你們會知道朝廷是如何鎮壓地方叛亂的。”
曹軒麵色大變,
“長史,我們冤枉啊。”
“你們冤不冤枉我不知道,但敢有人如此接二連三的行刺,還是行刺朝廷的金紫大臣,行刺國家勳臣和皇家駙馬,必要遭受雷霆之怒,否則朝廷威嚴何在?”
“三天,隻有三天時間,出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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