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收麥時。
今日武家率先開鐮,往年的麥客也全都來了。
武家也依舊是大早就宰了豬殺了羊準備。
武懷玉換了身衣服與老武他們來到地頭,帶頭割了幾行麥子。
關中最肥沃的渭北白渠平原,一片金黃,
“今天新糧啥價?”
“比去年高點,鬥米四五錢,”老武對兒子道,
今年新糧價格普漲了一錢左右,其實都是因為朝廷托市,常平倉在各地大量加價收糧,經過戰亂之後,朝廷和地方官倉裡都較空虛,朝廷舍得下本儲糧,比市價高,百姓也自然願意把多餘的糧食賣給官倉。
“漲了一點,但也不多。”
這個糧價,還是挺賤的,對於城郭買糧的百姓來說,低賤的糧食自然是好事,但對於種地的來說,還是太低。
武德初年匹絹一鬥米,貴的離譜,百姓饑餓,而現在一匹絹得粟十餘石,卻又賤的離譜。
糧價太低最大的結果,就是百姓窮,畢竟大唐絕大多數百姓都是種地的,超低糧價,使的百姓地裡產出剩餘,根本就不值幾個錢,沒有購買力,工商凋敝,城邑蕭條。
好在現在這兩年,大唐總體來說,政通人和,既邊疆安定,內也沒什麼大災荒,部份地方的小災小害,也能調拔糧食救濟,對比隋末和武德朝時,大家感覺還是很好的。
“咱家去年收了那麼多糧食,今年還收麼?”
“收,這麼便宜的糧食,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反正也不費什麼錢。”
武家現在是大地主不假,但好多地都在邊地,畝產較低。邊地屯田墾荒產的糧,主要用於開中支邊,換取鹽引,做鹽生意。
內地田莊產的糧,每年除和糶部份給朝廷,以及交稅交義倉糧外,剩下的武家都是儲備著。
儲備糧,一些拿來借貸給有需要的百姓,適當的能收些利息,一些也可以自己加工,在城市糧鋪出售,或是釀酒,還有些供給自家工坊商鋪。而一些粗糧雜糧,則用做飼料養殖。
比如說災年老百姓的救命糧高粱,這玩意太平年月很少有人吃,太難吃。但產量較高,種植量是不少的,不是饑荒的時候,一般是用來釀酒或是做牲畜飼料。
“糧食多了,咱也多開幾個釀酒作坊,”
糧價甚賤,匹絹值十幾石粟,對於大地主來說,武家也得想辦法轉化糧食,提高價值,釀酒無疑是最好的一種辦法。
“釀酒倒是賺錢,可現在酒榷嚴厲,酒稅太高了。”
如今貞觀朝,鹽茶酒糖這幾樣都是實行官榷製度的,朝廷每年從中獲利極多,拿這酒來說,各地設立了酒局,壟斷了酒曲製作和售賣,大部份酒也都是官方釀造出售,除非是私人自釀自喝,一般不許釀酒出售的。
如武家要釀酒出售,也得先取得釀酒牌照,若是自己製酒曲,還得另外取得一張牌照,這牌照很貴,另外賣酒征的稅也貴。
而其它沒這能力的,不管是販酒銷售,還是在酒樓飯店賣酒,那都離不開朝廷酒局,從酒局買酒,這買來的酒跟鹽一樣,稅已經加在裡麵了。
這一套專賣製度,使的朝廷壟斷了酒的大部份市場,既賺了釀酒、製曲的錢,同時也征了筆酒的重稅。
其實這還是武懷玉原先推行的,目的自然是增加財政收入,解決財政空虛的問題。
這一套連招還是挺管用的,要不然李世民現在也沒錢加價大量和買糧食儲備。
武家買牌釀酒銷售,交的稅挺高,但一般人還沒這資格,因為朝廷不是來申請就給牌,是有限製的。
比如長安,僅頒了七十二張酒牌,可以釀酒出售。
甚至這酒牌也分地方和全國通用的,總共分全國、道、州、縣四級酒牌,不同的酒牌,隻在相應區域內銷售。
縣牌的錢交的少,但也隻能在本縣銷售,不能跨區。全國的牌最貴,可以全國通行售賣。
武家的酒牌就是全國通用的,交的錢多,但武家的酒現在有許多品種牌子,賣的都不錯,口碑挺好,所以還有不錯的利潤,就算交大筆牌錢、稅錢,仍有不錯收益。
武家釀酒既是供給自家酒坊、酒樓自賣,也售給其它酒商、酒樓,甚至每年還得和賣不少給朝廷,讓他們也做個中間商卻賺筆。
現在許多商家都是或專門釀酒,或專門賣酒,如武家這樣規模的較少。
在縣以下的鄉村草市等地,那種極小規模的釀酒,朝廷倒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管的不嚴,往往給裡正縣吏市令交點錢就行,一般都是一年一交或是一年兩交,相當於包稅,當然這錢並不會進國庫,而是進縣衙,成為官吏們的一筆額外收入。
“釀酒好,利潤高。”老武道。
酒的成本低,利潤高,尤其是如武家這樣酒又有名的,特彆是那些白酒,什麼地瓜燒、柿子燒、秋梨燒什麼的,又或是高粱燒,都是以雜糧為主釀造,大唐貴族士人都不喜歡喝這種酒,
但底層百姓,尤其是四邊蠻夷們卻喜歡喝,對胡貿易本來就賺錢,武家的白酒跟茶糖一樣,現在成了對蕃胡蠻夷貿易的幾件寶,利潤高的嚇人。
“其實這麼說來,要是糧價一直鬥米四五錢,對咱們來說倒好處更多些,”老武笑著算賬,武家雖是大地主,種糧大戶,可武家作坊、鋪子多,雇傭的人也多,甚至大宅門裡仆役也多,這麼多人的口糧每年就是好大一筆,糧價低賤,就等於這些仆役夥計們的使用成本降低許多。
再則武家釀酒這塊,用的糧食也多,糧價低也就使酒的成本低,利潤自然提高了。
種雜糧養豬養雞,都能多賺錢呢。
天氣很好,晴空萬裡,
麥客們在奮力揮動鐮刀收割,麥客們來武家收過麥子後,現在每年都是肯定要來武家的,畢竟武家大方,不僅夥食最好,而且給錢也大方,每次他們量麥地,量多少武家也都不會跟他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