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麥子有倒伏的,武家都會主動加價。
石守信一身長衫,站在樹蔭下,隨從阿郎,看著那些麥客們揮灑汗水,也不禁想起兩年前他也是一樣。
而如今他不僅變化巨大,讀上書騎上馬,甚至朔方老家的親人日子都過好了,二郎給他的賞錢,他寄回家,還幫著家裡買了地。甚至因為他成了宰相的親隨,他家在老家也得到刺史、縣令們的照顧,按丁分到了田地,還有族人也進了州縣衙做事。
如今一家已經不再困頓,過上了體麵人的日子。
“石頭,回家催下送飯了,太陽酷熱,大家早點吃了,樹蔭下休息,避下這正午的毒日頭,晚點再繼續收麥。”
“好的二郎,”
石頭騎上馬回去通知送飯,
武家收麥的飯依然很好,豬肉臊子麵、羊肉湯,還有蒸餅。
天不亮就下地來收麥的麥客們,都已是忙碌辛苦了半天,全身都早汗濕透了,大家出來做麥客,就是賺這點辛苦錢,按畝計錢,收的多賺的多,三三兩兩親朋好友結一組。
武家向來大方,清晨出工前,就招待大家吃了早飯,每人幾個武家包子,裡麵還有肉和菜做餡。
忙碌半天肚裡空空,餓的前胸貼後背,顧不得乘涼息汗,
武懷玉拿著大勺,給大家打飯。
先來一大碗麵條,然後再來滿滿一大勺的豬肉臊子,這臊子做的很好,一眼能看到許多肉。
昨後半夜現宰的肥豬,新鮮的肉,肥瘦一起切成肉丁,入鍋煸炒,加入生薑、食鹽,放點辣椒麵、胡椒麵,再加點陳醋,煸出油炒透炒香,再加上點豆腐、雞蛋皮、幾樣時蔬炒好。
一大碗鍘麵打底,再來上湯,然後澆上滿滿一勺香的很的臊子。
“先吃,不夠再來添。”
麥客們看著那油汪汪的麵條,還有那些肉丁,喉嚨都忍不住吞口水,太誘人了。
“謝相公,”
這可是吃席一樣的待遇,
一般給人收麥,能有粟飯或是蒸餅吃就不錯了,主家甚至還得派人盯著大家吃,隻能吃不能帶,能弄點豬頭豬腸豬肺給大家吃,都算大方了。
雙手捧大碗接了麵,低頭彎腰謝過,趕緊到一邊樹蔭下,蹲下就趕緊大口咥麵。
鍘麵筋道,臊子香膩,
喉嚨裡都感覺要伸出手來,
很快一大碗麵吃完,趕緊又排隊去,
“再給碗麵湯,”
懷玉倒是大方,“再給你添碗麵,那邊還有羊肉湯和蒸餅呢,也有石子饃,想吃哪個就去拿。”
給一眾朔方來的麥客,還有自家長工,以及先來幫武家收麥的佃戶們打完麵,懷玉也跟老武一起蹲著咥麵。
一個晉國公,一個文水侯,後麵還跟了個小屁孩三原縣子,祖孫三代一人捧個大海碗,
老武如今富貴了,倒也仍不失樸素,至於三歲多的武承嗣,完全就是在地裡撒歡玩累餓了,這家夥胃口好,不管是鍘麵還是豬肉臊子,又或是糜子麵黃饃饃,石子炕饃,來者不拒,吃的極香。
武懷玉邊吃也邊打量著那些麥客、長工、佃戶們,麥客仍主要是來自朔方靈鹽一帶。
各地麥子成熟時間不同,一般來說都是從東往西逐漸成熟,山東河南關中隴右,
以前朔方隴右麥子晚熟些,那邊條件又艱苦些,所以許多朔方關隴人都會由北往南,由西往東收麥,再由東返西,由南返北回到家鄉。
甚至在那些亂一點的年月,麥客們其實也跟叫花子差不多,也有些青壯點的麥客,成群結夥,也會順便客串下刀客劫匪,都是為生活所迫。
如今仍有許多麥客如侯鳥一般遷移,但看的出,麥客們的日子比以前好一些了,武家這些麥客基本上都是熟麵孔,邊吃邊聊,也能聽出現在日子比以前好些。
但這個好,其實也僅是不用再外出逃荒要飯,能勉強糊口而已,多數人仍沒有自己的田地,或隻有極少,還有不少人仍背著或多或少的債務,不少麥客二三十歲,仍沒能娶妻。
而相比之下,武家的佃戶們就看著好多了,不僅衣服補丁少些,而且長的也精神健康點,他們佃租武家的地,武家收的租是較好的,且沒那些什麼小鬥出大鬥進,各種額外壓榨,甚至還能帶著他們合夥養豬養雞鴨等,農閒時還能到武家的作坊或是田莊乾點活賺點活錢。
沒有什麼意外災病,這些佃戶辛苦努力一年下來,一家溫飽是能有保障的,甚至還能有點節餘,
就是武家雇的那些長工們,一年打底十石糧,還有兩身衣服,而如果是選擇夥種地分成的,多努力點收入還要更高些。
武家現在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在這一方,已經能為許多人庇護風雨,都說一鯨落萬物生,其實武家現在強勢崛起,對這一方百姓來說,也是萬生幸運的。
做為新興貴族,武家向來比較注重名聲,也更舍得花錢下本,這些回報也很不錯,現在的武家,確實成了方圓百裡最有善名的士紳鄉賢。
老爺子這個文水侯在這裡,確實備受尊崇,怪不得上次在長安一天也不願意多呆,哪有鄉下這麼自在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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