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劃很冒險,因為戰場在鬆州外,在國門外,在最險惡的河源,在積石山南,
那裡有座山,叫漢哭山,
漢人到此地,會產生嚴重的身體不適,不自覺的淚流滿麵,甚至漢人翻越漢哭山時會死,
若是拖到秋冬季,反攻到大非川一帶,對唐軍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皇帝認為,之前李靖滅吐穀渾一戰,南北兩路軍都殺過了積石山,深入到大非川,甚至攻至星宿川、柏海,
唐軍對這一帶的地形也是有經驗的,
可魏征還是認為那戰是在夏季打的,當時炎炎夏季,大非川一帶都是降霜下雨,山上更全是積雪,李道宗他們追擊時,也是翻雪山,為了解渴,人吃冰馬吃雪。
那還是夏季,
這要是冬季,情況隻會更加惡劣,也更加危險。
大唐根本沒有必要冒這個險,萬一幾萬將士在那裡出了事,對朝廷來說損失太大。
現在吐蕃人求和,那就順水推舟,大唐不也得了麵子又有裡子。
但皇帝不肯。
必須打,
吐蕃人敢一而再的挑釁大唐,這是李世民無法容忍的,鬆讚乾布又不是當初的頡利,他憑什麼敢這樣騎大唐脖子上拉屎拉尿?
這次不打服吐蕃人,不狠狠教訓他們,輕易的答應他們了,那他們隨時可能還會卷土重來。
必須得打痛打服。
為止李世民才願意花上半年時間來麻痹、拖住吐蕃人,現在眼看著果子將要成熟了,哪裡還能夠就此罷休。
打仗當然沒有十成的勝算,
可李世民最有把握的就是戰爭,
這個領域魏征他們無法左右他的意見。
“祿東讚身為使者,居然敢在我大唐殺人,太過放肆,區區蠻夷,不知禮儀王法,”皇帝下旨,將祿東讚囚於大理寺,其手下參與鬥毆的,殺人者處死,傷人者流放。
“將他們流放海中呂宋!”
“陛下,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他們畢竟是使節。”
李世民看著進諫的魏征,“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是沒錯,但身為藩使,就敢肆無忌憚?他們殺的人,雖是吐穀渾部族的,但吐穀渾現在也是我大唐的子民,
吐蕃使者在我大唐境內,還是在京師長安,就當遵守我大唐律法,事涉殺害、毆傷我大唐子民,自然得按我大唐律法處置。”
“那個祿東讚,將他逐出大唐!”
“為示懲戒,割掉他一隻耳朵!”
“陛下,這樣做,必然讓吐蕃人生恨。”
“那又如何?”
李世民現在可不想讓到嘴的肥肉給跑了,他得給吐蕃讚普再添一把火,
天還不算冷,
還得再拖住吐蕃人一段時間,
要是鬆讚乾布因為他的大論被割掉了一隻耳朵而憤怒,因為他的使臣隨從被大唐處死、流放就生怨,那更好了。
但願那個年輕人能有點年輕人的血性,
結束廷議,
李世民獨留殿中,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
陷入久久的沉思。
直到茶涼,皇帝卻沒有喝,他起身來到地圖前,
崖州臨高港,
那是武懷玉本應在的位置,但百騎說他根本不在那了,
皇帝目光往東移,
最後落在海中的呂宋島,武懷玉此刻肯定是在呂宋無疑。
皇帝望著呂宋,良久後隻是搖了搖頭。
呂宋肯定不是現在武懷玉告訴他的那麼簡單,但再怎麼說也隻是南海中一島,再大的島也隻是島,
絕不會超過流求和珠崖兩島,畢竟離大陸太遠了。
武懷玉這般用心經營,在李世民看來,其實這不是壞事。武懷玉有私心,但誰沒私心呢。
大舅子長孫無忌這些年死都不肯挪窩,不管是世封刺史,還是世封彆駕,反正就是守在長安不肯動。而武懷玉這幾年卻有意離開長安,先是開拓流求,朝廷進入,他也很配合。
便又去經營呂宋,如今表現出對呂宋極強的控製欲,
皇帝反而不擔心。
呂宋,對大唐沒有威脅,武家經營呂宋,也威脅不到大唐。
相反,武懷玉越是重視呂宋,越是全力去經營呂宋,越讓李世民放心,這意味著武懷玉重心不在長安,
這讓李世民反而對武懷玉放心起來,起碼比長孫無忌讓他放心。
李世民覺得自己看透了武懷玉,武家缺乏底蘊根基,武懷玉擔心武家將來在朝堂鬥爭中失敗,所以早早要安排個退路。
這樣的武懷玉,反而讓李世民覺得他有格局,識大體,甚至是知進退、懂分寸。
一個離中原幾千裡的深海大島,
就算武家再怎麼全力經營,一百年後也不會對朝廷有什麼威脅的。相反,武家願意把很多精力放到那深海荒島中去,倒是能讓皇帝放心許多。
要是長孫無忌、李靖、李績這些人都願意跟武懷玉一樣去南海中做個島主,李世民也能輕鬆不少了。可惜如長孫無忌就死盯著長安不肯離開,當初哪怕給他賜封為世襲刺史,他都不願意離開長安半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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