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宣陽坊內,燕國公府,燕國夫人武玉娥讓人殺隻雞,準備用二郎從嶺南寄來的小須金錢黃唇魚花膠一起燉,給丈夫馬周補補身子,最近他太忙了。
“夫人,嶺南寄來的信,”
“是二郎寄來的?”
“好像是。”女管事道。
武玉娥放下手裡的花膠罐,接過信打開。
看完信,這位燕國夫人大笑不止,如花枝亂顫,
“雞不用殺了,”
“啊?”
“我聽說咱曲江莊子有頭牛摔了,把那頭牛宰了,牛肉拉回來,分成三份,一份送到永安坊我大弟家,一份送到坊內二弟家,剩下一份拉回來,”
“牛腱子肉做五香鹵牛肉,牛腩拿來燉番茄,裡脊做辣椒小炒牛肉,牛鼻蔥燒、牛耳爆炒、牛尾紅燒、牛肚涮鍋、牛鞭紅煨······”
女管事看著夫人那興奮的樣子,愣住。
沒聽說自家城南莊子的牛摔了啊,就算摔了,牛也是很寶貴的,肯定要請獸醫醫治,再不濟真沒的醫了也是要報官,由官府派屠夫來宰牛收肉的。
“快去啊,還愣著做什麼。”
“夫人,是遇啥喜事了?”女管事也是武玉娥心腹了,知曉今天這事有些蹊蹺,事出反常,必然有因。
“嗯,今個高興。”武玉娥道。
一高興,花膠燉雞就顯得檔次低了,得宰頭牛來個全牛宴才配的上。
女管事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隻好去傳令,武玉娥高興的拿著信去書房見丈夫。
燕國公馬周如今身為中書令,主持中書省事務,公務非常繁華,整個人很消瘦,他有消渴症,幸好小舅子武懷玉醫術高超,雖然無法根治他的病情,卻能極大穩定控製住,
戒酒多年的馬周,現在消渴症沒有再加劇,武懷玉讓他注意飲食,好好休息,可身為天子心腹,被皇帝稱為燕許大手筆的他,執掌機密,哪裡輕鬆的了。
經常熬夜是常事,
“夫人何事這麼高興?”馬周見妻子興匆匆來到書房,有些驚訝的合上麵前的公文。
“二郎來信,說咱外甥三郎承誌去了呂宋,恰遇呂宋有個大島的土夷叛亂,三郎率千人出征,一戰功成,大勝呢,”
“三郎年紀輕輕,就已經這麼有本事了,”
“我二弟說三郎還惦記著我這個姑姑呢,所以特意把從叛夷那奪取的一個村子拿來孝敬我,那村子挺大的,沿江靠海,可耕地能有三千畝,二弟讓我安排幾個信的過的人過去,到那邊三郎再送咱一些奴隸,就可以把莊園建起來,到時種甘蔗、棉花,或是蕉麻都行·······”
南海呂宋一個島上的三千畝地,這塊地雖不小,但還不足以說讓燕國夫人如此高興,馬周再怎麼落魄書生出身,但如今也是中書令、燕國公啊,
武玉娥高興的是小三郎承誌孝順,心裡有她這個姑姑,一出手就送一個村子幾千畝地,太孝順了。
武玉娥前半生坎坷,最艱難的時候是父親接她們母女回家,二郎回家後,也是對她這個長姐十分關心,還特意為她介紹了馬周這樣一個可靠的男人。
在她心中,也因此對娘家,對父兄有著特彆的感情。
她經常會去娘家、兄弟家,往來也多,
現在小一輩的,還能記著她,她當然高興。
“阿郎,我打算馬上挑幾個可靠的管事去呂宋,多帶些錢帛過去,到那邊就多買些昆侖奴,把那莊子置辦起來,將那三千畝地都開墾耕種,種稻種甘蔗種棉花種蕉麻,
啥時有空了,我也去那邊度個假,也感受一下南海中夏日沙灘。”
馬周笑笑,
對此他並不在意,妻子在意娘家,跟那邊往來密切,他也覺得很好。馬周對武家是很感激的,他落魄到遊曆關中,連旅客的房費都付不出,人生最迷茫的時候,是武懷玉拉了他一把,
甚至帶他到隴右征戰,
他如今能夠成為中書令封燕國公,固然是自己有足夠的才學,也是皇帝的特彆賞識,但若沒有武懷玉,就沒有他的機會,
甚至他能夠在朝中坐穩相位,也是武家,尤其是武懷玉一直大力支持有關。
“三郎那孩子真不錯,可惜早早跟許敬宗家的女兒訂了婚,要不然咱們把女兒許給三郎,這親上加親,多好。”武玉娥感歎著道。
馬周放下公務,
拿起一個綠釉茶葉瓷罐,
提起水燒泡茶。
開水燙過湖州進貢的紫砂茶具,這還是天子賞賜,
湖州宜興紫砂茶具,配上湖州產的顧諸紫筍茶,
茶香四溢,
他遞一杯給妻子。
“大哥最近在河套也乾的不錯,陰山南北的突厥諸部,最近都讓大哥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馬周說道。
武玉娥笑道,“懷義前些天還來信,說給咱送了一批羊來,活羊。”
武懷義是燕然都護兼豐州都督、刺史,他的任務就是為朝廷在河套構建以三受降城為核心的京北防線,
三受降城是第二道防線,
更北麵的陰山以北,還有六鎮做為突出的第一道防線。
然後是在貞觀初做為第一道防線的長城防線,如今調整為第三道防線了。
陰山六鎮、河套三城,加上長城,三道防禦體係。
但說到底,還得是人。
大唐如今北麵的敵人,已經不再是突厥人,而是薛延陀人,但對突厥人也還是得羈縻控製,燕然都護府的建立,就是這個戰略體係的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