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登門拜訪。
站在武家門口,看著兩丈多高的烏頭門,再看著太尉府三字牌匾有些愣神。
“許公,阿郎有請。”
許敬宗對那個駝背門房管事微笑點頭,帶著妻子裴氏隨他進府。
今日,夫妻二人是來武家商議女兒與武三郎承誌的大婚之事的。
武懷玉在熊貓園招待許敬宗,
熊貓園裡有個琉璃亭,其實就是個玻璃蓋的陽光房,冬天在裡麵曬太陽喝茶很舒服,裡麵養了許多綠植花卉種了些蔬菜。
大冬天的,也生機勃勃。
“喝什麼茶?”懷玉笑問。
許敬宗坐下,打量著這間明亮的琉璃房,今日陽光正好,裡麵十分暖和,卻又沒半分煙火氣,尤其是還能看到外麵的花熊憨態可掬的玩耍。
他脫去大氅,“紅茶就好。”
坐下,看武懷玉氣色不錯,臉上還帶著笑容,忍不住道,“二郎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你看這陽光多明媚啊。”武懷玉取茶葉,“要喝嶺南廣州的紅茶,還是武夷山建州紅茶?”
“喝呂宋紅茶吧,三郎這幾年給我送了不少呂宋種的紅茶,已經喝習慣了。”
這間陽光房裡最近成了懷玉喝茶曬太陽的地方,不僅有大茶幾,各種茶葉也都是有的,他取出一盒呂宋火山紅茶,
位於火山腳下的茶園土壤肥沃,富含礦物質,栽培出來的茶葉,具有獨特的口感和香氣。
“有機會,許公可以去呂宋走走,那地方真不錯,就說這茶,便產自呂宋島東南的馬榮火山,那火山是個非常完美的錐體,方圓兩百六十裡,高七百二十丈,其山下的土壤非常肥沃,海灣也景色優美,
那裡種出來的茶葉,加工成紅茶,外形細小、緊結,色澤紅黃,茶湯清亮紅豔,滋味濃鬱,回甘持久,口感鮮爽,經常飲用,還能養生益壽。”
武懷玉往茶壺裡投入紅茶,然後注入熱水,秒出湯。
他將茶盒遞給許敬宗,茶盒是用呂宋烏檀所製,很精美,茶盒上還雕著一座錐形火山,十分漂亮,正是馬榮火山。
許敬宗卻心不在此,
今天打著來談兒女婚事的旗號,帶著妻子來武家,其實他是有正事要談。
“他們說二郎在洛陽遇刺,是高句麗大對盧謀劃,薛延陀參與,二郎信嗎?”
武懷玉把茶湯分好,一人一杯,他端起自己那杯,慢慢啜飲,鮮爽十足,“這是朝廷給出的結果。”
“二郎就沒想過到底是誰要謀刺你?”
“你知道?”懷玉反問。
許敬宗當然不可能知道,但他能猜,“許洛仁遞交的那份調查報告我看過,漏洞百出,所謂高句麗泉蓋蘇文謀劃,薛延陀夷男參與,不過是個謊言,”
他現在是檢校大理寺卿,這個刺武案大理寺自然也是一直在參與的。許敬宗壓低聲音,他對武懷玉表示了擔憂,認為武懷玉遇刺,幕後之人是皇帝。
洛陽沒得手,輿論很大,皇帝才被迫收手,現在又迫於輿論,就拋出了個高句麗大對盧和薛延陀可汗是幕後真凶,這不過是為了掩蓋真相,畢竟誰也沒本事現在卻把高句麗最有權勢的宰相和漠北之王給捉回來審訊。
甩鍋兩國頭上,皇帝還可以為今年的北伐薛延陀做些輿論導向。
一石二鳥。
“二郎啊,你是我們的旗幟,你倒下,我們無數人也跟著倒下了。”
許敬宗歎氣,
他這個曾經的秦王府十八學士,本來資曆也挺老,但在貞觀初很不得意,後來是依附武懷玉,才一路高升。
他的身上,早就打下了武懷玉的標簽烙印,是洗不掉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黃門侍郎、檢校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再到現在的檢校大理寺卿,許敬宗現在很急,
他現在連兼任的東宮庶子都被免去了,隻剩下個兼修國史銜,連崇賢館學士銜都沒了。
“喝茶。”
懷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這裡擺放了一套明式圈椅,相比起坐榻、胡床、交椅這些,武懷玉挺喜歡明式圈椅的造型圓婉優美、體態豐滿勁健,圈椅就猶如書法裡的瘦金體。
“莫慌,莫急,”
他笑著對許敬宗道,“其實你今天不該來,如今的形勢我自是知曉,越是如此越發需要低調謹慎,這些年一直有人攻擊我武懷玉結黨,最早是說太子黨,後來說武黨,”
結黨,曆來是皇帝最忌諱的事。
尤其是當這個黨影響力很大的時候。
武懷玉不敢說他遇刺是皇帝下手,但皇帝確實對他們這個武黨在動手,這次不僅是他遭遇貶降,其實很多他的人都被貶降或調任他職。
最明顯的還是在東宮官屬的調整上,幾乎把武懷玉一係的人都給調出去了。
“許公,你覺得我這圈椅如何?”武懷玉突然指著兩人坐的椅子問。
“二郎家的這圈椅圈背連著扶手,從高到低一順而下,座靠時可使人臂膀都倚著圈形的扶手,而且腿腳垂放也自然舒適,我很喜愛。這造型也優美,很有幾分大道至簡的韻味。”許敬宗道。
這圈椅的背板都是做成曲形的,是根據人體脊椎骨曲線製成的,很符合人體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