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遙以武起家,平日裡素愛舞刀弄棒,所以,他的府邸並沒有建在宣懷縣城之內,反而坐落在了一片靜謐蔥鬱的樹林之中。
宣懷趙邸同亭台翡翠的青禾居比起來,除占了個‘大’字,還差了那麼一絲火候。王侯多第宅,整個趙府長四百步,寬五百步,兀自佇立在城外一片無主的樹林裡,幽靜而深遠,寬宏而幽寂,讓人乍一看便生出膽顫之感。
劉懿騎馬在前,喬妙卿和王大力策馬跟隨,一行一十三人,進入林中後,便放緩了馬速。
喬妙卿耳聰目明,她洞察四方,拍馬來到劉懿身側,低聲道,“四周林中雪中,儘是暗哨,我等要一切小心,切不可大意。”
說到這,喬妙卿頓了一頓,輕輕地道,“最好不要惹惱了趙遙。”
聽聞此話,劉懿心中吐苦素來專橫跋扈、懟天懟地的喬大小姐,居然說出這種示弱的言語,看來,這裡真的是龍潭虎穴了。
想到這裡,劉懿心中定計今日趙遙縱有百般刁難,自己也不能妄開站端,不然,百分之百會落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
及至趙府大門,不,是大營,‘趙府’二字已經隱約可見,眾人定睛之下,看的是目瞪口呆。
整個趙府由製式木欄圍成,外有據馬屏障,內環長槍短刃,淩冽肅殺,儼然一座軍寨。趙府之中,樹中有房、房中帶樹,深諳五行中的木行陰氣濡潤、任養萬物之理。平波一望接林隅,千萬人家羨此居,如此富有特點的仙人妙居,令人羨煞無比。
一番羨慕,眾人重歸現實,劉懿輕輕揮了揮手,眾人在門前安靜站定。
片刻,‘營’內馬蹄之聲大作,老趙遙攜十餘家騎,噠噠噠應聲而至,距離劉懿五丈之地,馬韁一勒,十餘騎驟然停止,老趙遙馭馬繞著劉懿走了一圈,回到原位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劉懿。
劉懿麵帶笑容,回看著趙遙,心中冷哼平田要旨早已下達到五郡之地,你趙遙欺我少年,這是來下馬威來了。
“你是劉權生的兒子?”趙遙樣貌普通,卻身材魁梧,聲如洪鐘。此時,這位發髻半白的沙場宿將,正在馬上玩味的端詳著劉懿。
“回前輩,在下劉懿,字殊同,家父劉權生。”劉懿拜上。
“劉文昭能忍親離之痛,專心國事;能以一己之力,顛覆大族。如此冰潔傲世之人,老夫敬重、敬佩!他朝若有機緣,定與大先生豪飲一番。”趙遙手執馬鞭,趴臥於馬背,定睛看著筆挺挺的劉懿,銀鈴般笑道,“你這顏值,倒是隨了你父親九分。不過,你小子一無功績、二無顯學,雖說龍生龍、鳳生鳳,照老夫看來,‘曲州三傑之首的兒子’這個噱頭,要遠遠大於你這五郡平田令的名頭。對否?由此看來,劉權生還是有些私心的嘛!哈哈。”
“去年,有幸隨東方爺爺遊曆薄州。爺爺總說,書裡的山,遠不如眼中的山。聽得他人之口,倒不如麵見親試。”劉懿麵不改色,朗聲駁斥,“假金方用真金鍍,若是真金不鍍金。是名頭還是噱頭,今日,趙縣長一試便知。”
趙遙亦麵不改色,微微的、難以察覺的點了點頭,“請!”
早年的征戰,讓這位破城境界的縣長養成了一派軍旅作風,說話直來直去,乾淨利落,這一點,倒是很合喬妙卿與王大力的胃口。
劉懿與趙遙數麵之緣,判斷趙遙不是陰險狡詐之徒,所以,趙遙一聲邀請,劉懿沒有絲毫猶豫,翻身下馬,挺胸前行。
趙遙活脫脫把自己的府邸當成了一個大軍營,出營騎馬、入營既下馬,正門通往客廳僅有一條黃土路,土路左右皆為校場,劉懿等人入府時,三十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上身赤裸,正熱氣騰騰的圍著校場跑步,校場中央,‘趙’字大旗迎風烈烈,真如一夫威武營寨。
唯一有彆於軍營的,便是大帳換成了房屋,仆從也沒有帶甲。
看到這裡,王大力不禁感歎,“看來,趙老爺子報國之心不死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懿和趙遙同時聽到了這句話,兩人各懷心思,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會客廳內,乾乾淨淨,一張華興山水圖掛在主案之後,兩張掉了漆的席案被置於左右,再加上中間的炭火,便再無他物。如果說還有的話,便是那個手裡正拿著木人到處揮舞不停的癡兒,趙素箋。
廳內沒有多餘席案,喬妙卿索性拉著王大力在趙府閒逛了起來,獨留趙遙、劉懿和趙素箋三人。劉懿坐定後,便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套言語抖了出來。
“趙縣長習勞耐苦,忠勇奮發,剛而有義、俠而有道,曾經憑借宣懷八斧,安定一地之亂象,實為我輩學習之榜樣啊。”劉懿瞪著大眼,目不轉睛,溜須拍馬,“小子不才,得受五郡平田之職,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兒,便是來趙縣長這裡拜拜山門,將來也好便宜行事。出行前,父親特意囑托,定要與趙老爺子打通關係,將來憑借趙老爺子的威名,必能在華興郡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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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咱可比不上劉平田,一筆未動、滴血未流,便得了如此高位,實在羨煞旁人呐。”趙遙皮笑肉不笑,道,“可這世間,唯少年當敬,老夫已命人架火烤羊,款待貴客,今晚先醉一場,餘下的事,咱們改天再說吧!”
劉懿一聽既知,這趙遙不善言談,害怕被自己言語所動、陷入圈套,索性先入為主,封住自己的嘴,自己若再開口談事,多少有些不懂禮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