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乘客艙,院牧長落座之後說道:“距離降落還有一段時間,不妨借此機會給我詳細講一下關於對撞機的事,信件長度所限,你們學院長沒有說得很詳細。”
“好的。”
江禪機拘謹地坐在她對麵,屁股隻敢放一半在椅子上。
他把他知道的,關於學校對源能子的研究所付出的努力以及遇到的障礙簡單地講述了一遍,然後小心地問道:“院牧長女士,您可是擔心實驗會傷害到米雪?”
院牧長稍加沉吟,顯然江禪機至少說中了一部分她起初打算婉拒的原因。
光之天使米雪不僅是她從小的玩伴、唯一的朋友,還與她的信仰息息相關,對她而言,米雪是人也是天使,她當然會擔心米雪會不會在實驗中受到傷害。
“我確實有此擔心,但我相信學院長肯定會妥善安排,不至於米雪遭受意外之創。”她坦然說道,“我承認,學院長在信中的話給了我很大的觸動,她對知識的渴望令我深受感染,也許這是神在指引著我。”
她側頭看向舷窗外的米雪。
米雪沒有在飛行,而是……坐在一側的機翼上,任迎麵而來的狂風如何凶猛,她自巍然不動,如坐在礁石上憑海臨風,說不儘的瀟灑。
她的羽翼、頭發都在狂風中獵獵飄飛,十字劍橫於腿上,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概。
機長和空姐們在起飛後看到光之天使落在機翼上,全都嚇傻了,空姐更是差點兒把一杯滾燙的咖啡澆到江禪機褲襠裡。
這也難怪,彆說普通人了,就算是超凡者第一次見到光之天使,有幾個不呆若木雞的?隻要他們彆以為是外星人入侵就好。
乘務組訓練有素、有備而來,知道什麼東西該問、什麼東西不該問,短暫的慌亂之後,就裝作沒看見。
雖然光之天使是坐在機翼上,但她可以透過舷窗解讀江禪機他們的唇語,除非是她發射的光線被機艙艙壁擋住。
她在想什麼呢?她是否在納悶明明要去東方,為什麼卻在往西北飛行?院牧長決定去東方的時候是否有跟她商量過?
光之天使與院牧長之間的交流方式太過神秘,外人很難明白,但江禪機有些擔心,會不會所有決定都是院牧長獨斷專行做出來的,並且自己腦補了光之天使的意見?
所謂幻想中的朋友,是小孩子給不存在的朋友塑造出一個虛擬的性格,相當於設定了一個具有底層邏輯的ai,然後這個ai在底層邏輯的驅動下行事與對話,做的事和說的話並不是小孩子自己想出來的,因此小孩子覺得虛擬朋友無比真實,但如果這個ai來到現實裡,與小孩子的思想脫離了聯係,就像是斬斷了臍帶,ai的性格不會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而改變麼?而在小孩子心裡,邏輯還是那個邏輯,ai還是那個ai,但這時候他腦補出來的行事與對話可能就會產生與現實的偏差。
如果是這樣的話……光之天使恐怕一直在單方麵地忍耐院牧長的指使與安排。
但即使是這樣,也絕對不是院牧長的錯,她的精神世界有一部分存在偏執與畸變,正是這份根深蒂固的偏執與畸變造就了光之天使,她自己是不會察覺到異常的……不,如果她察覺到異常反而會出問題,因為她就會開始自我懷疑,甚至動搖光之天使存在的基礎,因為光之天使正是由於她的堅信而誕生於世界上。
好像有某個偉人說過,這個世界是由瘋子和偏執狂決定的,真是一點兒不假。
總之,太多的疑問,隻能等光之天使與付蘇建立連接之後,才可以得到部分解答……前提是這麼離譜的連接可以被建立。
院牧長微笑地注視著光之天使,意有所指地說道:
“在那將要到來的世界裡,耶和華會指引受到救贖的我們。我們伴耶和華於水邊同行,他將我們揭示大自然的奧秘。我們終將明白是一雙全能的手托舉著世界,令其運轉如常。我們會看到那位全能的藝術家在鄉村繁花的色彩上顯示的藝能,學習那位支配著每道光線的仁慈天父的旨意,此後聖天使與受到救贖的我們,借報恩的詩歌,讚美耶和華對世界的無上慈愛。”
“在那裡,學者將有浩如煙海的曆史足資研究,罪惡之源、虛偽愚行、遭遇異端卻顛簸不破的真理——這一切的曆史終將顯明。令能見與不能見的世界隔絕開的簾幕被掀起之後,諸多妙法必將顯明。”
阿拉貝拉和凱瑟琳恭敬地聆聽教誨,其他人聽得似懂非懂,也不敢插嘴。
江禪機咂摸院牧長的話,總感覺這並不是布道,其中蘊含了某些更深刻的東西,像是某些修行已久的禪師吐露的禪機一樣,諸如“支配著每道光線”似乎隱隱與光之天使的來曆有關,而最後一句“能見與不能見的世界隔絕開的簾幕”就更有深意了,既可以指宏觀世界與微觀世界,還可以指各種隱身能力,甚至還可以指“通道”兩端得世界,總之令人聽了之後不明覺厲。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正如凱瑟琳反複強調的那樣,隱修院和院牧長並不反感科學,隻不過她們認為一切科學都是上帝布下的謎語,然後被上帝指引著尋求解答,當謎底被揭曉後,得到真理的人們理應讚頌上帝的仁愛……其實誰也不能斷定就一定不是這樣,江禪機他們的三觀最近早已經被顛覆得麻木了。
在交談中,飛機越過了黑海,即將抵達羅馬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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