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跨過一地呻吟的戰士,走入城主府。這一次從內府湧出來一堆人,裡麵終於能夠找到幾個象樣的強者了。
千夜目光落在中央那個麵白無須的中年人身上,曬道:“我以為你還能再忍一會!”
中年人眉毛一豎,麵目不怒而自威,喝道:“閣下好歹也算強者,對著些普通戰士下毒手,算什麼本事?如此德行,還敢竊居城主大位?”
千夜對這種賊喊捉賊的把戲,連抬一下眼皮的興趣都沒有。“你是誰?”
“本座杜遠!”
千夜搖了搖頭,淡道:“沒聽說過。”
杜遠頓時眉發皆賁,他是城衛軍大統領,軍中第一高手,威信極高,僅在駱冰峰之下。就算天王特使也要給他幾分麵子。
千夜若是譏諷也就罷了,偏他還一臉認真,煞有其事。
上下打量杜遠一番後,千夜又道:“還算有點本事。不過駱冰峰都死了,怎麼你還活著?這保命的本事確實還真不錯。”
杜遠氣得滿臉脹/紅。當日帝國圍攻駱冰峰一役,他可也是死戰過的,隻不過重傷昏迷。等到醒過來時,戰事早已結束,他被幾個心腹冒死從戰場搶下,藏在城裡,直到永夜大軍撤走,才複出主持大局。
直到之前不久,杜遠傷勢才好,實力還沒能完全恢複到巔峰。無論他自己,還是周圍的人,都認為他已儘力。當時帝國攜千鈞之勢而至,誰又敢說擋得住?
是以千夜這句譏諷,聽在杜遠耳中格外刺耳。
他雙眉一豎,上前一步,喝道:“小賊!你謀害駱城主,此事還未與你清算,竟然還敢欺上門來!真以為我聽潮城無人嗎?”
千夜神色仍是那樣不溫不火,道:“你這是把張不周的話當成放屁是嗎?”
“張天王的名諱也是你能隨便叫的?”杜遠聲音也提高不少。從他的回答中,就可看出這人趨吉避凶的精明,繞開了千夜的語言陷阱。
然而杜遠上不上都不妨礙大局,千夜的聲音不見提高,覆蓋範圍進一步擴展,道:“我是聽潮城主千夜,張不周親口將此消息通告東海。我這是最後一次提醒,如果還有誰不認識我,或者不把張不周放在眼裡的,休怪我手下無情!”
說罷,千夜看著杜遠,道:“聽清楚了嗎?上一次讓你撿回一條命,是打算把它丟在這裡嗎?”
眾目睽睽之下,杜遠怎麼可能服軟,怒道:“小賊太猖狂!對天王也如此不敬,就憑你那點修為,還輪不到你在聽潮城內撒野!老夫今日就好好地教一教你應該怎樣做人!”
他向前一步,佩劍也不出鞘,而是隨手從身邊人腰間拔出一柄長劍,就指向千夜。明晃晃地表示,老夫隨意拿把劍也能滅了你。
千夜才不管他是真蠢,還是演戲給什麼人看,伸手一抓,已是東嶽在手,隨即身上響起一陣密密麻麻的雷音。
聽到這陣陣如同鬱雷般的聲音,杜遠心中猛然生起不妙感覺,好像一頭洪荒古獸正在麵前蘇醒!
還未等他決定好歹頂上一頂,還是不要顧及顏麵速退,千夜已是手腕一抖,東嶽當頭斬下!
這一劍無聲無息,輕飄飄的好象沒什麼力道,就連劍鋒走向都有些飄忽,讓人難免懷疑千夜是不是前一晚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連劍都握不穩了。
然而杜遠以及旁邊戰力最高的數人卻一齊變色,在他們眼中劍鋒周圍的空間都被扭曲,絕非因虛弱無力而飄忽,能斬開空間的力量太過恐怖。
刹那之間,杜遠就知道,這一劍他絕對擋不住!
隻是此時他已不能後退,若泄了氣勢,隻怕連一記都接不下來。杜遠一聲怪叫,揮劍上撩,一劍斬在東嶽上。隻聽嚓的一聲輕響,杜遠手中長劍斷成兩截。
東嶽經過重新淬煉,此刻無比堅固,鋒銳也更上層樓,彆說杜遠手中隻是一把普通長劍,就算他用的是自己佩劍,也隻有一劍兩斷一個結果。
東嶽落勢絲毫不受這一記格擋的影響,不過杜遠既然萌生退意,借豐富戰鬥經驗,仍是借助兩劍相交之力,瞬間閃退,逃過了被東嶽一劍斬開的命運。
杜遠手持半截斷劍,立在十餘米外,死死盯著千夜,臉色慘白。剛在生死之間走了個來回,任誰都不能處之泰然。
他正拔腿想走,忽然覺得臉上似有些癢,然後就看到一滴血珠出現,沿著鼻梁下滑,最終從鼻尖滾落。
杜遠手微微顫抖,將斷劍豎在眼前。從劍鋒倒影上,看到自己眉宇間多出了一道紅線,一顆顆血珠正緩緩滲出。
他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臉上的這道血線說明剛剛不是錯覺,而是確實在生死線上打了個滾。假如反應稍遲,動作慢了眨眼都嫌太長的一瞬,現在他已經被居中剖開,變成了屍體。
杜遠原力等級還在千夜之上,縱然知道千夜戰績超凡仍要出頭,一方麵是形勢所迫,若不戰而降,他本人定會名聲掃地,另一方麵,也覺得自己總能和千夜打個你來我往,那時自然另有人會出手。
現下這聽潮城裡,最想要教訓千夜的,可不是他們這批駱冰峰手下的舊人。
隻是杜遠絕沒想到,僅僅一招,就差點死在千夜劍下。
一劍不中,千夜倒是不以為意。杜遠怎麼說也追隨駱冰峰日久,在聽潮城乃至整個東海,都是神將以下有數的強者。剛剛還有他擺架子過頭的因素。千夜自忖對這個級彆的強者還無法一擊必殺,怎麼都得三擊四擊才行。
既然已經動手,千夜就沒有分出勝負便罷手的意思,緊接著踏前一步,東嶽橫掃,直斬杜遠腰際。
此刻千夜早已運轉開山,澎湃大力幾乎無可抗拒,出劍迅若風雷,重如山嶽,一劍剛出,已到了杜遠腰間!
這一劍實在太快,還處於震驚中的杜遠根本不及格擋,大吼一聲才堪堪避過,東嶽又到了頭頂。
杜遠實在避無可避,連扔掉殘劍,拔出配劍的空隙都沒有,能選的隻是逃跑方向。他一咬牙竟是縱身跳到了周圍人群中!這一下可炸開了鍋。
千夜若無其事地稍稍調整東嶽揮擊方向,一道緋金劍氣縱橫數十米,追著杜遠斬過去,旁若無人。
杜遠動作快,千夜的劍氣更快,原本圍觀的那些人就遭了殃,外圍的拚了命向旁邊撲倒,不幸位於杜遠落點周圍的根本沒有閃避的時間和空間,隻能抱著絕望的心情,揮動武器,試圖格擋撲麵壓來的劍氣。
一道血浪驟然在人群中出現,凡是卷入者瞬間被絞碎。
而杜遠一聲狂吼,背後飆出一道鮮血,瞬息遠去,竟是逃了。
千夜也不追,徐徐收起東嶽。轉頭看了眼城主府前的長街,目光若有意若無意地從街麵樓房或緊閉或半開的窗戶上掃過。然後穿過一地死傷,走進內府。
片刻之後,千夜已經坐在城主府議事大廳的正中央。這裡臨時搭起一個台子,上麵擺了張高背椅,權當城主寶座。
此前駱冰峰一直隱居聖山,基本不在城主府居住。是以城主府更多成了城衛軍以及各管理部門的辦公地。議事大廳的擺設也是長桌模式,千夜看了就讓人把桌椅清理出去,他到聽潮城來,就沒準備和人“議事”。
千夜居高臨下,美中不足的是下方僅有寥寥十來人,都是些小頭目,沒什麼銜級高的人物。他也不在意,城衛軍中的強者經過帝國永夜兩次占領後,肯定損失慘重,而在一劍重創杜遠後,相信一時半會也不再有什麼小魚小蝦敢來挑釁。
“外麵的屍體都清理了嗎?死傷如何?”
“千夜大人,一共戰死十一人,重傷五十五人,輕傷一百二十人。”
千夜冷笑:“戰死?這麼說,我這個城主還是你們的敵人了?”
下麵那城衛軍的小頭目頓時額頭見汗,連聲道:“屬下不敢!不過……城主大人,他們也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再者說,就憑他們那點微末道行,你一隻手就能把他們都殺了,何必把這些螻蟻放在心上呢?您看,是否先讓人救治傷患,然後再狠狠責罰他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