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度將葬心放回千夜手裡,拍拍他的肩,淡淡道:“千夜,等你長大了,記得給我報仇。我們趙家就沒有笨的,何仇何怨,你應該心中有數。好了,現在我累了,要休息一會。”
說罷,他徑自走到一道斷牆前,靠牆坐下,雙眼微閉。此刻天空濃雲忽開,一道陽光如同流金瀑布,恰灑在他的身上。趙君度嘴角露出微笑,安坐閉目,如同在享受陽光。
千夜上前一步,腳未落地,又收了回來。此刻趙君度胸膛仍在微微起伏,千夜惟恐驚到了他,這最後一點生機,也會隨風而去。
宋子寧和白凹凸悄然出現,默默站立。白凹凸微微側首,似是在傾聽著趙君度的心跳和呼吸。一個個傭兵和趙閥私軍陸陸續續走來,整個白城,已經隻剩下寥寥數百戰士,個個帶傷,有近半還要同伴攙扶才能站立。
外圍的永夜戰士早就被方才一戰震懾心神,潰散逃去,還立在原地的大都是爵位強者,也是失魂落魄,已停止攻擊。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一個方向,仿若沉睡的趙君度。就在片刻之前,這人還是他們每一個的夢魘,現在他沉睡了,他們竟又覺得完全提不起力氣打破這一刻的安寧。
“千夜……”
千夜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宋子寧閉嘴,然後向趙君度指了指。宋子寧歎了口氣,不再相勸。此刻趙君度還有呼吸,心還在跳,可是誰都知道這就是夜曇盛放,注定凋零。
宋子寧看看自己,再看看周圍,苦笑,將手中扭曲戰槍扔下。但是槍身忽然又回到宋子寧手裡。宋子寧一怔,才發現是千夜抄起戰槍,塞還給他。
“這一仗,可還沒完!”千夜一字一句地道。
剛才參戰的黑暗強者死的死逃的逃,已被打散了心神,那毫無鬥誌的狀態,基本不可能再重上戰場。可城外仍有後備軍隊,以及壓陣的血族副公爵。而那麼多黑日的高星持劍者在這裡出現,後麵必然還有位階更高的議會強者。
“你要……”宋子寧忽然看到千夜手中多了本黑色厚書,古樸而悠遠,分辨不出是哪個時代的產物,隻能感覺到年代必然極為久遠。
黑之書自行打開,每張已成形的書頁都在燃燒,化為虛無。每當一張書頁燒儘,裡麵所凝聚的海量血氣就通過封麵上的碩大寶石,彙聚如柱,湧入千夜體內,被悉數吸收。
千夜頭頂一道暗金血氣驟起,射向天空,血氣中無數金色光粒載沉載伏,宛若夢幻。
隨著血氣出現,千夜的氣息開始不斷攀升,由深沉而晦澀,由龐然至恐怖。轉眼之間,隻屬於公爵的恐怖氣息如極淵,如深海,覆蓋了整個戰場。
宋子寧的神情由疑惑變成了震驚,失聲道:“你乾什麼?!失了平衡,可是會死的!”
宋氏古卷的根本就是黑暗和黎明的平衡,任何一側過於強大,平衡即會不可逆反地傾斜,不斷吞噬另一側,直到作為載體的軀殼承受不住徹底崩潰。
千夜卻很平靜,說:“至少在那之前,我能把你們活著帶出去。”
“千夜!”
千夜打斷了他,道:“不會有援軍了。”宋子寧竟是無言以對。就算有援軍,也會被繼續狙擊,況且白城已經無險可據。其它各路帝**遭遇的黑暗種族部隊數量即使及不上永夜對白城的投放量,怕也不會輕鬆。
此刻那些原本還留在戰場上的永夜強者被千夜氣勢震懾,個個戰栗,不斷向後退去,且要退出一大段距離後,才敢轉身狂奔。
蒂格看得大急,同時又是心驚肉跳,那些爵位強者的古怪舉動,分明是被千夜的血氣威懾。
然而道爾重傷遁走,持劍者被屠戮之時,永夜軍隊的士氣就已經一敗塗地,聯軍中的狼人部落潰逃得差不多了,剩下血族麵對千夜升騰的前所未見的血氣,格外沒有抵抗之力,就連蒂格自己都本能地感到戰栗,更不用說第一線的戰士們了。
“該死!那些資深議員都在乾什麼?怎麼還不來?”蒂格望向天空,眼中全是焦急。
持劍者一旦出現,後麵必有真正強者坐鎮,資深議員是最起碼的配置。可是前方持劍者幾乎被趙君度殺了個乾淨,本該出現的頂級強者卻是一個都不見。
其實蒂格也知道,仗打成這個樣子,這局不破也是破了。不管浮陸戰局最後輸贏如何,永夜的損失都遠遠大於收獲。此刻如果再讓千夜宋子寧衝了出去,那個責任可誰都承擔不起。
外虛空依然是處處戰火,永夜與帝國艦隊時而相互絞殺,時而各自整編,不到半日又再次相對衝鋒。惟一值得慶幸的,永夜增援戰力的投放可能已經結束,幾乎不再有大批運輸艦衝擊防線。
離白城不遠,靠近中西兩路交界之處的一片虛空中,氣氛肅殺緊張。
一隻規模龐大的帝國艦隊正嚴陣以待,熟悉帝國艦隊構成的人看一眼就會知道,禁衛軍第一艦隊幾乎都在這裡了。
打到這個時候,即使是帝國禁衛軍最強的一支艦隊也已不滿編。而要從戰局緊張的虛空戰場中,將全部艦艇抽調過來整隊,可想而知其它空域的帝國艦隊正在承擔多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