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洲似乎格外有耐心,靜靜看著她。
“那我已經遲到兩分鐘了。”祝夏喜歡把時間往前調十五分鐘。
她話語客氣生疏,“賀先生,請讓一下。”
見他沒有要讓開的意思,祝夏往斜後方往退,卻沒料到那處的展台是棱形的,凸出一個尖銳的棱角,正對著她的後腦勺,祝夏毫無察覺,眼看就要撞上去,賀連洲眼明手快,伸手墊在她腦後,手背磕在棱角上,發出沉悶的響音。
“咚!”
祝夏驚嚇,側頭想看他手上的傷,卻被男人攏著後脖頸重新看他。
距離又拉近了一些,耳畔縈繞的連綿起伏呼吸聲,不知是她還是他的。
賀連洲垂眼看她,長長的羽睫在眼瞼處蓄起一道扇形陰影。居高臨下的角度,威壓不著痕跡地侵略下來。
“不是不認識我嗎,怎麼知道我姓什麼。”
男人無可挑剔的臉龐放大,祝夏喉嚨緊澀,吞咽了口津水。
“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觸覺能直接喚醒人身體的回憶,他手掌冰涼地貼合著她後脖的肌膚,陡生一種熟悉的酥麻感。
他們用這個姿勢,接過無數次吻。
祝夏對上他的視線,驚異他眼瞳竟變得如此深邃:“記得。”
他沉聲追問:“記得什麼,說出來。”
男人身上特有的冷香飄來,夾雜著極淡的中式沉香,很好聞,讓祝夏習慣了醫院味道的嗅覺像被瞬間喚醒。
她不禁放緩呼吸,輕聲喊他:“賀連洲。”
賀連洲搭著眼睫注視她,她眸子裡漾動的流光溢彩已沉澱成璞玉質感般的光澤。
須臾。
他的唇角一鬆,似笑非笑道:“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話落,他鬆開她,慢慢站直。
緊張旖旎的氣氛隨著他拉開距離散儘。
祝夏鬆懈下來,毫不謙虛地說:“我記憶力一直很好,幼兒園同學的名字也記得……”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追憶往事?”他麵無表情,隻有喉結隨著講話輕輕滾動。
“不是?”她問。
“過去都作廢了。”賀連洲的聲音聽起來像海底深處洶湧的暗流,帶著難以察覺的寒氣,“哪來的往事。”
祝夏怔住。
拆開時空膠囊,回到兩人徹底分手那天。
被雨夾雪籠蓋的倫敦是磚灰色的,泰晤士河水從橋下滾滾流淌,惡劣天氣導致道路堵塞,車輛蝸牛般的緩慢行駛。
市中心富人區的房間傳出清脆的響聲,是玻璃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年輕人的側臉輪廓隱在晦暗陰沉的環境裡,烏黑短發下是一雙辨不明情緒的幽深眼瞳。
破碎玻璃折射的光,猶如鋒利無比的劍刃,寸寸割斷他的心臟。
室內萬籟俱寂,隻有液體滴落的細微聲音。
祝夏盯著他鮮血淋漓的右手片刻,轉頭,望向外麵繁華的街道、商業體,提前裝飾布置的聖誕燈光。
良久之後。
她拿起外套搭在臂彎,背對著他,緩緩開口:“遇到我是你倒黴。”
他輕輕笑了一下,是喉嚨間發出的自嘲一般的輕笑。
“祝夏,”他嗓音沙啞,冷得駭人,“你挺厲害。”(www.101novel.com)